阿绥蹲下身,捡起那把锄头,递给李莲花:
“拿着。我们沿着他跑的方向追过去看看,顺便问问这附近的农人,认不认识这个奇怪的哑巴。”
“哑巴?”李莲花接过锄头,这才反应过来,那青年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惊恐的嘶气声。
“嗯,看他的反应,应该是个哑巴。”阿绥点头。
两人不再耽搁,循着青年消失的方向快步追去。
沿途经过几片农田,有农人正在劳作。
李莲花拿着那把显眼的锄头,主动上前搭话,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
“这位大哥,劳驾问一下,”李莲花指着青年逃跑的方向,“刚才跑过去那位小哥,您认识吗?他好像受了惊吓,把锄头都落下了,我们想给他送回去。”
那被问的农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闻言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对那青年的熟悉。
“哦,你说哑仔啊?”汉子用浓重的洛阳口音说道。
“那是村东头何家老宅帮工阿旺的儿子!不会说话,脑子也……有点不太灵光,胆子特别小,见着生人就跑,更别说你们这样穿得齐整的贵人了!吓着了吧?”
“阿旺的儿子?在何家老宅帮工?”李莲花心中一动,立刻抓住了关键信息,“何家那宅子不是没人住了吗?还需要帮工?”
“嗐!”汉子摆摆手,“宅子空着也是空着,总要有人看着点,防着野物糟蹋,也防着宵小。阿旺就是何家雇的看宅人,带着他那傻儿子住在宅子旁边的偏屋里,顺带打理一下宅子周围的地。哑仔虽然傻,力气不小,也能帮他叔干点粗活。”
“原来如此。”李莲花露出恍然的神色,随即又关切地问:
“那哑仔的脖子……我看他大热天的还裹着布,是生了疮吗?看着怪难受的。”
汉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同情,压低了声音:
“可不是生疮!是……是疤!一道老长的疤!横在喉咙上,看着就吓人!
听说是小时候……大概是十年前吧?阿旺带着他回来,说那是他儿子,他自己不小心摔在割麦子的镰刀刃上了!差点没把脖子割断!
命是捡回来了,可嗓子彻底坏了,人也傻了,整天裹着脖子,我们大家就哑仔哑仔的叫他……唉,也是个苦命娃!”
十年前?摔在镰刀刃上?差点割断脖子?
李莲花和阿绥心中同时掀起惊涛骇浪!
十年前,正是贺三郎遇害后不久!
“意外”遭受的割喉伤,变成了哑巴和傻子?
这世上,真有如此巧合的“意外”吗?
李莲花握着锄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强压下翻涌的心绪,对那农人真诚地道谢:“多谢大哥告知。这锄头我们给哑仔送回去,也省得他们着急。”
告别了农人,两人顺着指引,很快找到了位于何家大宅侧面不远处的偏院。
院门虚掩着,里面静悄悄的。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
院内十分简陋,堆放着柴草和一些农具。
一个老农正坐在院中的小凳上,搓着草绳。
而那个哑巴青年,则蜷缩在屋角的阴影里,抱着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阿旺看到有人进来,尤其是看到李莲花的脸和他手中那把熟悉的锄头时,浑浊的老眼里瞬间也闪过警惕!
他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将儿子挡在身后,声音干涩而警惕:“你们是谁?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