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与无锋的厮杀已近尾声。
满地狼藉中,残余的无锋杀手眼见头领被擒,同伴死伤殆尽,斗志也临近崩溃。
宫尚角眼神冰寒,没有丝毫怜悯,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了结了几个仍在负隅顽抗的小喽啰的性命,喷溅的鲜血和瞬间毙命的景象,震慑住了其他还想拼死一搏的无锋。
他走到那名被侍卫押解着跪在地上的无锋头领面前,那人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试图有所动作。
宫尚角毫不犹豫地出手,精准地捏住他的脸颊,力道猛地震,“咔嚓”一声脆响,直接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杜绝了他咬舌自尽或咬破口中牙齿中藏着毒囊的可能。
“带走。”宫尚角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如同腊月寒风。
侍卫们领命,纷纷依样画葫芦,或卸下巴,或搜身检查,确保再无隐患,然后迅速押解着俘虏撤离这片血腥之地。
训练有素的行动间,花园里只余下渐渐微弱的呻吟和弥漫不散的血腥气。
宫尚角这才转身,迈向撑着手中的刀,饶有兴趣的看着江自明一家惨象的江揽月。
她站在尸骸与杯盘狼藉之间,神色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又或者说,这本就是她一手主导的场景。
“你怎么样?”宫尚角开口,声音比方才稍缓,但依旧带着惯常的冷硬。
他注意到她脸上未干的血迹。她那身素衣上斑驳的暗红,就好像一片冰天雪地里开出了最灿烂的红梅,凌冽孤傲。
江揽月闻言,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近乎轻松的笑意,语气随意:“我很好啊!”
宫尚角微微一怔。
此刻的她,与之前在醉仙楼中,那个依偎在他怀中却冰冷僵硬,在父亲面前逆来顺受却眼神死寂的木偶美人截然不同。
眼前的江揽月,虽然周身萦绕着血腥气,眼神里却跳动着一种近乎炽热鲜活的光芒,带着一种摧毁一切后的快意与松弛。
她确实“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瞥了一眼旁边惨不忍睹的江家三人:毁容惨叫的江沉星,断臂昏厥的周氏,还有失禁癫狂、瑟瑟发抖的江自明。
这恐怖的景象,显然就是她口中“很好”的注脚。
“看出来了。”宫尚角淡淡道,目光回到她身上,“他们,你想怎么处理?”
他指的是江家三人。
江揽月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歪了歪头,用一种近乎讨价还价的语气说道:
“角公子,我帮你引来了这么一批无锋,顺带引出了钱塘里已经归顺无锋的人,不说恩情,请我吃顿饭总是应该的吧?”
这个要求完全出乎宫尚角的意料。
在这尸横遍地的花园里,她竟然想着吃饭?
他挑了挑眉,重复道:“在这儿?”
“这儿……有什么问题?”江揽月反问得理所当然,仿佛只是选择在自家后院用餐一般寻常。
宫尚角看着她那双在血色映衬下格外清亮的眸子,里面没有戏谑,只有一片坦然的认真。
他心底那股探究的欲望再次升起。
也罢,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金复。”他转头示意。
一旁的金复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古怪,但还是迅速领命,转身施展轻功,如影子般掠出了江府。
等待的间隙,宫尚角的视线落在江揽月脸颊那抹已经半干涸的血迹上。
他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方玄色手帕。
手帕质地柔软,边缘用银线绣着细小的月桂纹样,与他衣袍上的刺绣遥相呼应。
他递了过去,动作有些生硬,似乎并不常做这种事。
江揽月微微一愣,随即坦然接过,入手便闻到一股淡雅清冷的桂花香气,若有若无。
她一边擦拭着脸颊和手上的血污,一边自然而然地评价道:
“你这手帕怎么还和姑娘家的一样,有……桂花的香味。”
语气平常,听不出是调侃还是单纯陈述。
宫尚角面色不变,只是将目光移开,落在了远处摇曳的灯笼上,并未接话。
无人察觉,在他墨发遮掩下的耳廓,悄然爬上了一抹极淡的红晕。这方手帕……是母亲生前绣给他的,熏得母亲最爱的月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