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典的水晶灯在大厅里折射出流光，王默停在雕花拱门前时，裙摆被晚风拂起一角。她望着不远处衣香鬓影的人群，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清冷，像是覆了层薄冰，看不出半分情绪。
“在看什么？”
水王子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惯有的清冽。他并肩站定，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影，落在角落里相对而立的两人身上——金王子一身鎏金礼服，身姿却有些紧绷，而罗丽攥着裙摆的手指泛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抗拒。
王默的视线没移开，心里却清明得很。灵犀阁大战后，金王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谁都猜不到他去了哪里，只有王默隐约能拼凑出缘由——那场大战里，被尘封的记忆该是彻底复苏了，他终于记起了罗丽，记起了自己错认爱人的荒唐，也记起了那些被辜负的时光。
他大概是不敢露面的。忘了罗丽的是他，如今追悔莫及的也是他。王默轻轻吁了口气，看着金王子微微倾身，似乎在说些什么。罗丽的肩膀先是绷得更紧，随即却垮了下来，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弯了下去，像是被什么沉重的话语压得喘不过气，悲伤顺着她垂下的睫毛一点点漫出来。
“唉……”
身后传来颜爵无奈的叹息，王默回头时，正看见他扶着额头，对着那对闹别扭的身影连连摇头，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是在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情之一字，果然磨人。”颜爵的声音飘过来，带着点戏谑，又有点认真，“有些人啊，明明心里揣着火焰，偏要装成冰山，再耗下去，怕是要等到冰川都化了。”
水王子的目光掠过王默的侧脸，又很快转回去，落在罗丽渐渐落下泪来的脸上。王默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呼吸。
她重新望向那对身影。罗丽已经转过身，肩膀微微耸动，金王子站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终究没敢碰她。王默忽然觉得，罗丽的眼泪里，或许不全是怨怼。毕竟是曾经放在心尖上的人，再硬的心，碰上旧情也会软几分，只是那道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夜风卷着庆典的乐声飘来，王默忽然轻轻“嗯”了一声。水王子侧头看她，眼底映着水晶灯的碎光，像是藏了片星海。
她没解释那声“嗯”是什么意思，只是望着远处那对仍在僵持的身影，忽然觉得颜爵说得或许没错——有些人的缘分，若没人推一把，大概真的要耗到地老天荒了。
水晶灯下的喧嚣似乎被隔绝在一臂之外，罗丽快步穿过人群，停在王默面前时，眼眶的红还未完全褪去。她自然地挽住王默的胳膊，力道带着点依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金王子，声音里还藏着未散的哽咽，却已多了几分决断：“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现在要跟我主人回家了。”
金王子的手还僵在半空，闻言指尖几不可查地蜷了蜷，鎏金的眼瞳里掠过一丝失落，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得像被夜色浸过：“好。”
王默垂眸看向腕间温热的触感，脸上那层清冷的薄冰像是被这亲近融化了些，眼底漾开一点柔和的暖意。她抬手轻轻拍了拍罗丽的手背，声音放得很轻：“庆典开始还不没多久呢，不跟茉莉她们再聚会儿？”
罗丽的眼眸垂了下去，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王默的袖口。沉默几秒后，她才轻轻摇头：“不了，现在……不太合适。”
王默没再追问。她顺着罗丽的视线瞥了眼仍站在原地的金王子，他的身影在热闹的背景里显得有些孤寂。心里便大致有了数——罗丽不是不想和姐妹们相聚，只是眼下有个解不开的心结横在那儿，让她连带着周遭的热闹都觉得刺眼。
该怎么面对他呢？面对这个曾经刻骨铭心、又被自己怨怼过的人。靠近了怕重蹈覆辙，疏远了又忍不住念着旧情。王默能懂这种两难，就像她偶尔瞥见水王子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时，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那我们走吧。”王默轻轻挣了挣胳膊，示意罗丽挽得松些，“回去泡杯热茶，比在这里吹风好。”
罗丽顺从地应了声，脚步却下意识地往金王子的方向又瞥了一眼。王默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转身时，恰好对上水王子望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神依旧清浅，却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在空气里轻轻荡了一下。
身后传来颜爵低低的咕哝：“这一个两个的，真是急死人……”
王默没回头，只是握着罗丽的手紧了紧。有些结，总要慢慢解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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