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悄无声息地铺满了窗棂。王默推开房间门，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回响，刚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准备松口气躺到床上，身后便凭空泛起一阵极淡的光晕。
空气里多了丝若有似无的凉意，不是空调的冷风，是那种带着点疏离感的、属于特定存在的气息。王默连脚步都没顿一下，手指刚触到床单的褶皱，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清冽如冰泉的问话，尾音里裹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主人，你真的喜欢他吗？”
王默缓缓转过身，月光恰好从窗帘缝隙里溜进来，在她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清冷得像结了层薄冰的湖面，却偏生五官明艳，唇线勾勒出几分天生的艳色，两种气质撞在一起，反倒有种奇异的张力。
“小零，”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咋有空来我这？”
站在房间中央的身影一袭素白，眉眼间没什么情绪，正是小零。他听见这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视线落在王默身上，像是能穿透她此刻故作轻松的表象。“喜欢他这样对你？”他追问，语气里藏着点不认同——他太清楚了，眼前这位主人根本不是需要依附谁的菟丝花。幕天阁阁主又如何？水王子那点能耐，在完全解除封印的王默面前，根本不够看。她现在甘愿留在那，多半是为了那个叫水清璃的男人。
王默没接他的话，只是抬了抬眼，长睫轻轻颤动：“找到彻底解除我身上封印的方法了没？”
话题被硬邦邦地截断，小零也没再逼问。他向来不是会纠缠的性子，只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找到了。星尘之地有能解开所有封印的东西，能不能彻底解你的，不确定，但值得一试。”
他说话时眼神很认真，清冷的声线里难得带了点肯定的意味。
王默听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有审视，有考量，最终都归于一片平静。“你回去吧，”她挥了挥手，语气淡淡，“记得照顾好罗丽。我过几天就回去。”
话音刚落，眼前的白色身影就像被风吹散的雾，瞬间没了踪迹，连带着那点清冷的气息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重新只剩下王默一人。她盯着小零刚才站着的地方看了两秒，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带着点无奈，又有点了然。
“还是这么急性子。”她轻声说，像是在跟空气抱怨，又像是在跟那个已经消失的人对话。
月光又往前挪了挪，照亮了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封印，水清璃，星尘之地……这些字眼在她心里转了一圈，最终都被她压了下去。她转身躺回床上，闭上眼，清冷的侧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安静，只有唇角那点笑意，还残留着一丝温度。
另一边…
“啧，就这破地方？”庞尊烦躁地踢了踢脚边一块松动的石子，石子“哐当”一声撞在城堡斑驳的铁门上，弹回来差点砸中他锃亮的皮鞋。他皱着眉，周身的电流噼里啪啦响了几声，像是在替他表达不满，“找了三天！整整三天！你告诉我星尘之地的入口就藏在这么个耗子都嫌晦气的破城堡里？”
白光莹往他身边凑了凑，伸手悄悄拽了拽他的袖子，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安抚：“别气嘛，尊。你看这城堡虽然旧，但周围的能量波动很特别，花管家说这里的生命气息藏得很深，说不定真的是入口呢。”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花公主——这位被称为生命之母的仙子轻轻颔首，指尖拂过城堡围墙上一株顽强探出头的杂草，语气温和却笃定：“庞尊仙子稍安勿躁。星尘之地本就隐匿于时空夹缝，入口往往藏在看似荒芜之处。你看这城堡虽显破败，但砖石缝隙里藏着的星尘粒子，骗不了人。”
“粒子粒子，我看是你老眼昏花看错了粒子！”庞尊梗着脖子反驳，可被白光莹拽着的胳膊却没甩开，只是嗓门又拔高了八度，“想当年我雷霆轩就算是待客的偏厅，都比这破城堡亮堂十倍！要我说，这地方别说藏入口了，藏只蝙蝠都嫌漏风！”
金王子抱着手臂站在一旁，冷着脸没吭声，但眼神里的嫌弃也没藏住——他堂堂金之力量的持有者，见惯了金银堆砌的华丽宫殿，眼前这墙皮剥落、铁门锈得掉渣的城堡，确实入不了他的眼。倒是他身边的罗丽，正好奇地踮脚打量着城堡顶端那座歪斜的尖塔，小声嘀咕：“看着是有点吓人，不过说不定里面有惊喜呢？就像故事里被施了魔法的城堡一样。”
“惊喜？我看是惊吓还差不多！”庞尊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就想一把推开那扇看着就不太结实的铁门，结果指尖刚碰到铁锈，就被一股微弱的电流弹了回来——还是他自己刚才没控制住散出去的电。
“哎哟！”他低骂一声，甩了甩手指，表情更臭了，“这破门还敢电我？信不信我一拳头把它轰成渣渣？”
“尊！”白光莹赶紧拉住他，生怕他真把入口给拆了，“花管家说入口可能有禁制，别冲动呀！”
花公主这时已经走到了铁门前，她没有碰那扇门，只是闭上眼，周身散发出柔和的绿色光芒，那些光芒像有生命般顺着门缝钻了进去。片刻后她睁开眼，对众人点头：“没错，入口就在里面。只是这城堡被施了幻术，外面看着荒芜，内里或许另有乾坤。”
“幻术？故弄玄虚！”庞尊撇撇嘴，但总算没再嚷嚷着要拆门，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那还愣着干嘛？进去啊！难不成要等这破城堡自己开门请我们进去？”
金王子上前一步，看了眼那扇锈迹斑斑的门，又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庞尊，冷不丁开口：“我来。”说着，他指尖凝聚起一道金色光芒，轻轻点在门环上。那光芒像是钥匙，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原本死死锁着的铁门竟然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里面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切，还是得靠实力。”庞尊哼了一声，率先迈步就要往里冲，结果刚踏出一步，就被脚下一块凸起的地砖绊了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幸亏白光莹眼疾手快拉住他，才没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脸。
“你看你，急什么。”白光莹无奈地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语气带着点嗔怪。
庞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梗着脖子吼道：“谁、谁急了！我这是在试探地面平不平！万一里面有陷阱呢？”
罗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金王子嘴角也难得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花公主忍着笑，温声道：“好了，我们进去吧。大家小心些，星尘之地的规则，或许和我们熟知的不一样。”
庞尊狠狠瞪了眼差点让他出糗的地砖，嘟囔了句“回头再收拾你”，然后拽着白光莹的手，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城堡的黑暗里。金王子和罗丽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花公主最后看了眼身后渐渐合拢的铁门，轻轻叹了口气，带着温和的笑意，步入了未知的深处。
至于那扇铁门，在众人都进去后，又悄无声息地合上了，仿佛从未有人来过。只有门环上那点残留的金色光芒，在月光下闪了闪，很快也消失不见，只留下这座破旧的城堡，继续在原地扮演着无人问津的角色。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