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摇了摇空空的酒葫芦,温客行一看就知道周絮馋酒了。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酒壶递给周絮。
“周兄,我们也算是共患生死,温某这壶酒,不知可能与周兄交个朋友?”
周絮没有答话,伸手去接酒,温客行却又躲过周絮,将酒递给顾湘。
“你这伤不宜喝冷酒,阿湘,温一下。”
顾湘一边温酒一边嘀咕,“伺候您老人家和叶大哥两个穷讲究和无底洞就算了,还要伺候这俩大小傻。”
“唉!我老人家什么时候要你伺候了。”叶白衣反驳道。
“老妖怪,这一路上,衣食住行,哪样不是本大善人和阿湘管的你,再说了,你差点被抢去当压寨夫人的时候,是谁救的你?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什么压寨夫人,你还敢说。我需要你救吗,真是会给自己长脸。”
在温客行和叶白衣吵嘴的一小会儿,张成岭已经过去帮顾湘温酒了。
顾湘成功丢掉这个差事,缩到一边吃饼,看着温叶二人斗嘴的样子,顾湘觉得她好像明白了刚才老李说的打是亲骂是爱了。
抬头一看,对面的老李不声不响,却一脸……,顾湘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略显古怪的表情。
“老妖怪,你不是说自己如何如何厉害,那我且问你,你觉得这位周兄真容如何?”
叶白衣看也不看周絮一眼,“你犯什么傻,他易了容,我怎么知道他长什么样。”
温客行盯着周絮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奇怪啊,这易容怎么看不出破绽,好像自己长的。”
“正是在下不才自己努力长的。”
周絮暗自打量了一下温客行和叶白衣,不知这二人是谁,武功奇高,一眼就识破了他的易容,还认得流云九宫步。
“我这些年看人从未有看错过,你这身骨相如此清俊,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温客行才说完,顾湘就来拆台,“主人,你上回还指着一个村姑的背影,赞她生得好一对蝴蝶骨,必是美人。结果呀,转过来一看,挤眉弄眼的比猪头肉还油腻。”
顾湘说得眉飞色舞,张成岭顾及温客行的颜面只弯了弯唇角,叶白衣和老李却没这顾虑,哈哈大笑。
“我就说你这个小蠢货眼光不好。”
“你懂什么,那人先天本是美人,后天潦倒,变得气质猥琐,不算我看走眼。”
“就你有理,伶牙俐齿,死的也叫你说成活的,当什么大善人,做媒婆好了。”
“若是小可成了媒婆,一定把你这凶悍的小寡妇说给一个又丑又凶爱折磨人的夫郎。”
叶白衣还没说话,顾湘就嚷开了,“主人,这种玩笑可开不得,不是说好让叶大哥当你的夫人嘛。”
老李也嘿嘿一笑,“恁个鳖孙,光晓得嘴硬,要是他跑啰,你还指不定发什么颠。唉!恁端庄一个和仪,看上你这么个口花花的风流乾元。”
“端庄?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罢,叶白衣全身上下哪里和端庄扯得上边!”温客行十分不认同。
“你胡说什么,谁看上这个小蠢货了!”
“哟!你还看不上我,老妖怪你瞧上谁了!”温客行语气不善。
“唉!”老李摇着头啃了一口烧饼,“年轻人啦!就是嘴硬。”
“张公子,头先追杀你的那群人,戴的鬼面是青崖山恶鬼的标志,这群恶鬼绝迹江湖这么久,镜湖派是怎么惹上他们的。”
“我不知道。”
温客行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哈哈哈,那周兄你总该知道鬼谷的厉害吧?平白无故摊上这么大一桩事,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来龙去脉。”
“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周絮根本不接温客行的话茬,“不过猜也猜得到七八。”
“江湖上的事啊,无非就是贪嗔痴三个字。鬼谷与秋月剑之间,嗔痴二字谈不上,那便只有贪了。青崖山鬼灭了镜湖派,想必是贪图什么东西。”
“不知道周兄有没有听过一句童谣?”
“五湖水,天下汇,武林至尊舍其谁。”
“没错,这首童谣在数月间传遍江南,前几日,岳州城又传来了奇怪的下半阙。”
温客行话意未尽,留了个勾子,不料没人搭腔,破庙内只有火烧木柴哔哔剥剥作响的声音。
温客行暗示了一下顾湘,还没等顾湘反应,叶白衣先开了口。
“哈,小蠢货,没人接你的茬啊!你当自己说相声,还要一个捧哏?罢了,我老人家好心帮帮你,咱们博文强识的温大善人,下半阙是什么呀?”
温客行面上不见尴尬,“既然老妖怪你好不容易服个软,那我就大发慈悲告诉你罢。”
“彩云散,琉璃碎,青崖山鬼谁与悲。”
周絮嗤笑一声,“青崖山鬼有什么可悲的。哪一个不是恶贵满盈,走投无路才遁入鬼谷的。”
“周兄说得没错,但青崖山鬼四字指的不是群鬼,而是二十年前,在青崖山伏诛的大魔头,容炫。”
“容炫。”叶白衣低喃。
炫儿,叶白衣已经多年没听过容炫的名字了。当年叶白衣下山之时,已经温客行行事几十年后,五湖盟已尽归尘土,更无故人。江湖人来人往,过往早被淡忘。
叶白衣打听,也只知道是当年容炫和五湖盟的人异想天开,偷盗各门各派的秘籍妄建武库,后来五湖盟中有人暗害容炫,江湖大闹一场。而后又二十年,鬼谷倾谷而出,鬼主竟是当年之事的遗孤,为报父母之仇,又搅了个地覆天翻,再然后携友归隐,也算有个好结果。
多的,叶白衣也不知道也记不清了。
温客行听见叶白衣的低喃,侧脸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口道:“相传这个姓容的魔头,身后留有名为天下武库的武学宝藏,藏有各个门派失传已久的至高武学,能令任一凡夫俗子无敌于天下。而开启武库的钥匙被称为琉璃甲。”
“令人无敌于天下,这种江湖怪谈,骗骗村野愚夫也就罢了,温公子,你也信?”周絮一脸不屑。
“呵!村野愚夫,小蠢货这四个字很适合你啊。”
“那不知你有什么高见啊?白衣?”温客行侧头望向叶白衣,脸上似笑非笑。
“无敌天下?哈哈哈,这人要是真无敌天下了,那可真没意思,还不如死了算啰!”
温客行瞪了叶白衣一眼,“说得像你天下无敌似的!”
“哈哈哈,所谓宝藏都叫一个名字,不劳而获大法,说白了,贪欲罢了。”周絮冷冷道。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说你们几个孬孙,说去说来东拉西扯,快去歇到,天都要念亮啦!”老李摆了摆手。
温客行看着泛白的天边,意味深长地一笑,“天,是快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