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37

叶白衣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过来，意识初初回笼，便感到身上无处不痛，不由得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这乾元坤泽的离谱玩意儿。

  叶白衣身体不听使唤，起不来身，张了张嘴，嗓子也哑了，根本不能发出声音。

  不过还好温客行一直守在房内，听见轻微的动静，转头就看见叶白衣已经醒了。

  “老妖怪，你醒了！”温客行把叶白衣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给叶白衣喂水润了润嗓子。

  “你先别开口，你伤着了嗓子，这几日别说话了。”

  叶白衣现在的状况，不方便行动，叶白衣又用不了内服的药，于是几人又在此处多呆了几天，待叶白衣情况好些了再走的。

  只是温客行和叶白衣住的那处地方，不知要放多久才散得去浓烈的信香，走时几人还不得不赔了主人家好些银钱。

  张成岭好奇心重，仗着自己尚未分化，偷偷跑去院里瞧过，那景象当即让不知事的小少爷红透了脸。

  只是让张成岭觉得有些奇怪，自叶叔稍好些后，温叔的态度变得奇奇怪怪，对叶叔忽冷忽热的，全不似从前模样。还有师傅，不知道为什么，对温叔突然亲切起来。

  张成岭的疑问一直持续到龙渊阁，直到见到龙雀，才从他的只言片语中窥见一点真相。原来温叔的父母当年也被搅进局中，原来叶叔竟然是长明剑仙！

  可高伯伯不是说长明剑仙已经离世了？！张成岭见萧炫和温客行并不震惊，看来早就知道了。

  温客行一开始以为只有自己知道叶白衣的身份，却发现萧炫也毫不惊讶，分明也知道。是了，萧炫是叶白衣故人之子，自然知道他的身份。萧炫，炫，呵！叶白衣同容炫倒真是师徒情深，指点萧炫也不知道几分是故人之托，几分是爱屋及乌！叶白衣分明从来没怪过容炫！

  萧炫见温客行的反应，也明白他是知道阿叶是容炫的师父了，怪不得这些日子对阿叶如此冷淡。

  “龙孝说，二十年前，容炫曾诓骗您为其建造武库，可有此事？”温客行急切地询问。

  “诓骗？孩子，这小子说的话一句也不能信。我是自愿帮容兄弟建武库的……容兄弟在我们心里点了一把火……”

  叶白衣和萧炫早前就知道个大概，龙雀的话补充了细节，补全了逻辑。听着龙雀的讲述，萧炫无语极了，当年五湖盟五子神医谷三杰连上秦怀章龙雀容炫，一共十一个人，竟然连一个正常的脑子也凑不出来？

  要不是各怀心思，那就真是蠢到家了！这一个个当掌门当阁主培养的人，脑子里都是水吗？容炫蛊惑人心的本事这么强？容炫说建武库就建，那容炫要当皇帝你们就造反啊！

  听龙雀说他如何歉疚，如何后悔，看周子舒编造美好的谎言，温客行也似乎信了这套说辞。萧炫却只想冷笑，这群人揣着明白当糊涂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谎话说得自己都信了。

  龙雀一心求死，斩断锁住他的铁链不久后便含笑离世，龙孝不能接受自己做了这么久的无用功，启动了龙渊阁的自毁装置，和那堆药人一起被埋在了里面。

  一切的过往，一切的罪孽，一切的恩怨，都随着龙渊阁土崩瓦解。

  温客行没料到自己的父母也牵扯其中，并不算全然无辜，他又有什么资格这样理直气壮地去怨恨所有人。温客行心如乱麻，独自一人离开去冷静了。

  叶白衣不放心温客行，怕他钻牛角尖，也跟了过去。

        温客行站在湖边，默然地盯着平静的湖面，叶白衣站在他身后，静静地陪着他。

  “小蠢货，”叶白衣轻声唤道，“想了这么久，也该想通了吧。”

  “……阿衣。”

  叶白衣摸了摸温客行的头，“多大了，还要哄啊？”

  “阿衣，对不起，是我不好，这些日子是我任意妄为，不管不顾地迁怒你……”

  “当真是个小蠢货，你我二人何必说这些话，你心里难过，别扭，我都明白，确实是炫儿对不起你，我是他的师父，是我没教好他。”

  “老妖怪，你别说了……”温客行抱住叶白衣，“本就不是你的错，你不用如此自苦。

  叶白衣轻抚温客行的后背，“阿温，一切都过去了，你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过去了吗？我还有往后吗？”

  “当然，等事情解决了，阿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后有我在，有你的小丫头，还有秦怀章的徒弟，你可以过你喜欢的生活，我们可以游历江湖，去看大漠孤烟，看碧波万顷。阿温还没去过长明山吧，其实上头全是雪，没什么好看的。我们也可以找个喜欢的地方，隐居起来。……”

  叶白衣一点点说着未来的期许，感觉到自己肩头的衣物慢慢变得湿润，叶白衣轻拍着温客行的后背。

  “老妖怪，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

  叶白衣擦去挂在温客行眼角的泪水，“难道你还能让我跑了？”

  “不准！”温客行紧紧抱住叶白衣的腰，“你是我的人，我们已经结了终生契印，你要是敢走，我就把你锁起来，教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叶白衣笑而不语，回抱住温客行。

  两人回来时，见温客行周身气质平和，面上带笑，三人便知叶白衣哄好了温客行。 

  “老温，如今弄清了前尘往事，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师父从前一直念着你，只可惜世事无常，我们一错过就是二十年。”

  周子舒一脸欣慰，“幸好苍天有眼，让我们再度相逢。老温，二十年前错过的，如今你可愿去看一看四季山庄？”

  “阿衣？”温客行看向叶白衣，询问着他的意思。

  “你想去便去，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其实叶白衣不是很愿意温客行去四季山庄，到底心有介蒂。

  “太好了！咱们可以一起回家了！”张成岭高兴极了。

  周子舒也展颜一笑，“老温，你放心，我也想明白了，为了你，为了成岭，为了四季山庄，我也该振作起来，想法子治治身上的钉伤。”

  “当真！”温客行又惊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