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维舰示波器已锚定主宇宙。"
"亲爱的一一八号队员，欢迎登录多维站台第一服务器。"
一块模糊的光影在空中凝聚，随后如同单维展开般逐渐塑形，最终凝成一个完整的人状轮廓。
"你好？"他环顾四周，"有人吗？"
无人应答。他坐了下来，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那里有两颗行星相互环绕，散发着幽蓝微光。
这时，第三颗星体骤然掠过。
又一道闪光乍现，第二、第三个数字结构开始展开重塑，转眼间两名寻道者出现在他面前。
"王。"两人躬身行礼。
"坐下吧。"他指了指虚空，"也许这背景不太合适。"
土王瞥了眼双星系统，手臂轻晃。整个场景如同挥发的水汽般消退，地面渗出青绿植被，深灰天穹转为浅蓝，双星湮灭，唯余一颗足球大小的恒星高悬天际。
"我们这是在哪儿？"寻道者发问。
"地球投影层。"土王沉声道，"量子场拒绝三维实体化，只能构建虚拟空间暂存意识。"
"这就是我们如今的生存形态。"
一名寻道者不动声色，另一人却面露困惑。
"天呐！这常识竟需解释？简直比第三次行星大战的烂摊子更糟！"
"主上恕罪！"第二名寻道者慌忙跪伏。
"同源意识体无需拘礼。"土王指尖划过数据流，就如同划过水一般轻盈。"登录协议尚未升级，暂时只能在虚拟层运行。"
一名寻道者走向巨树伸手触碰，却穿透了全息影像。
"地球数据库获取率不足，立体建模完成度仅62%，相当低的一笔数据了。"
他转身谏言："为何不将核心数据载入地球服务器？"
"当务之急是突破协议封锁。"土王头顶突然响起警报蜂鸣，"该死！这加密算法......"
两名寻道者对视了一下。土王冷笑："既已暴露，倒不必忌讳命名——就叫'弑神协议'。"
"元帅！人类文明数据捕获量不足37%，贸然进攻......"
"所以才需要数字舰队！"土王在空中划出猩红裂痕，"待服务器完善，千万意识体将化作数据洪流，彻底摧毁人类文明根基！"
警报声戛然而止。土王怔住："信标被破解了？"
"谁干的？"
"地球人——罗依斯。"
卫星基站外，罗依斯盯着表盘苦笑。21:00的站内仍有人影晃动，他将闹钟设为午夜，关闭引擎蛰伏在两英里外的荒路上。
00:00整。
腕表震动三秒后车灯骤亮，吉普碾着碎石拐入小道。随着最后一丝灯光熄灭，他如幽灵般翻越铁门，借着月光潜入核心区。
目标是一台尘封在角落的老式计算机。
Windows 9系统的启动波纹在泛黄液晶屏上跳动，罗依斯无视龟速加载，疯狂检索至C盘第201号文件夹。当公用U盘开始解码时，他忍不住咒骂："去他妈古董......"
绿条消失瞬间，整栋楼突然灯火通明！
"罗依斯？"
木门轰然撞响，黑影从楼梯扑来。缠斗中，老者逐渐力竭，最终被水晶碎片抵住心口。
"抱歉，莫夫。"
"你明明可以，我视你如子......"
"人类文明正在自毁，我必须选择新世界。"
鲜血漫过指尖。
人类进入了一个似乱码时代，多维度攻击才刚刚进入第一阶段，科技尖端已经完全投入AI领域，真正的战斗会在互联网中磨出火花。更强大的还是维度之交，我们迄今所看到的只是百万个数据中的沧海一粟，就像百万尘埃中的一个细菌...
他用食指和拇指比出一条细缝。
"就像细线一样，人类不过是在管中窥豹罢了，如果想窥完整只豹，少说几十年，多了甚至需要几百年的时间。人类就算拥有一定的技术也无法有所作为，因此我们将保留各国尖端学者（科学家）确保后续防御计划圆满。"
科技时行。按照当代水平，人类目前遥不可及的项目放在未来势必无不可击，为了保证现代科学家的寿命可以维持至科技水平足够支持之时，目前"休眠"技术正式竣工，各国顶尖科学家在接受指导后方可进入休眠。我们不会同期叫醒不同学者，完成达到条件的项目。"
一片掌声，美国执行司演讲者下台，上去的是一位又高又瘦，西装革履打扮的法国女大会秘书。
"现在公布后续休眠人员名单：泰勒斯·席德，航天科研人员；
动力学家米莱奇·简·托马斯；
陈光学家，HADD组织程序员；
数字化技术学家，光明顶计划总实行者屠桓；人工智能组织团总司乔治·思托吉...."
又是这个场景，屠桓第二次坐在了这个地方，同样的灯光，同样的讲台。自己代表着整个光明顶计划，却是呆呆地坐在这个地方。不知为何的连续性迟钝已经使他感觉有些病态了，直至其听见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所有休眠者陆续上台签字，他托着疲惫的双腿走了上去。秘书看着屠桓把字签好，然后把他带到一边。
"有什么要说的吗？"
"你为什么只问我不问他们。"屠桓质疑道。
"你带领的将会是全球知名团队，人民把你看得很高，而且待会儿主席也会着重盘问你一些问题，我希望你能坚持回答下去，不然很可能牵扯到方案的成功率"
"这属于作弊吗？"
"不，不，当然不，每个休眠者都有权知道他需面临的问题。"她调皮地眨了眨眼，修长的睫毛在屠桓眼前跳动。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对这次休眠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屠桓坦白道。
"不觉得兴奋？或者激动？"她用法语说道。
"我个人并不为此做出评价，我若休眠就表明我会丧失所有亲人，包括朋友。"修长的秘书微笑着，那睫毛舞动着。
"多维舰体一直由某种电波形式向前传输，我们的射电望远镜持续接收多维波动....."
"麻烦换个频道，谢谢。"王合对李庆说，虽然两者已经快相处至一生一世，但还是依旧保持尊称，似乎已经成了一种常态。
王合将注意力都放在了电视上，并把外放音效开得极大。
"法国一天文部门昨夜发生一起凶杀案件，一名守卫于二楼大厅被他人杀害，场面一片狼藉......"此时王合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其最喜爱这种各国案件并与邻居或自己儿子进行商讨，直到警方把案子（他把案子猜完）破开为止。这种福尔摩斯精神常驻于他的心中。
"现场并未留下任何线索，嫌疑人清除了所有证据，包括指纹、监控与脚印，法国警方还在重点追查中，有人推测此事件与多维有关...."
"现在的任何事情都能被扯到多维人身上，这种'疑邻窃斧'的做法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十二艘舰艇组成的航母编队已经驶离港口不知多少天了。每当蔡云泽眺望大海时总感觉缺了点什么。这队舰整整在这里停留了三个月，启程时间一拖再拖，直到整个东南亚战火快平息了的时候。这也是此港口停过最久的舰队。
他没有如愿登上母舰，部里临时改动了所有安排，现在国家投入的不是东南亚战场，而是撤销了所有在建的海上工程，将资金全部投入在了太空计划。
太空就是一片海啊。他们从正式加入抵抗军开始就一直被灌输着太空是海，银河是天的思维。蔡云泽知道这只是一种安抚军队心态的方式，他们不想在飞船还没造出来就已经出现大批失败主义者和逃逸军了。
它们之间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这恐怕三岁小孩都能看得出来。海是地太空是天。如果单论作战这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所面对的敌人。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完全不可能相提并论。
此前就为此召开一场会议，主要论点就在于士气问题。实则并没有什么可焦虑的，在双方正式开战之时能在这里见到的人基本早已去世了。
蔡云泽突然笑了。他是在笑自己，笑自己认知短浅。他死了自己总有后代吧，总有一天他们会登上那艘该死的活棺材。自家又没有什么金山银山，就算有逃逸飞船也是无济于事。
蔡云泽守望大海，自从那支航母编队离去后便没有停过什么军舰。平时远处很热闹的一条航道现在也仅剩下几艘小型渔船在拉网捕捞。
离灾难的距离还如此之远，人类就开始恐惧不安了，天知道真正的末日降临时会发生什么。也许这只是人类对深渊的一种表态。
蔡云泽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门铃急促地响了，王合快步走上前去，手中捏着上午刚画完的作案解析图，上面标着七个鲜艳的红圈。他以为是林晋虎，前脚刚开门老林还没喊出来，对面却是先开口了。
"我们是国务部警务员，请配合我们搜查您的家。"一名警员指了指胸前配的警证。然后对身后的两名警员说：“例行搜查。”
他捏着解析图呆立在原地，三名警察陆续进房，不到十分钟便走回到了门口。手里是空空如也的证物袋。
"我们发现您老在个人私信里面与某人达成了一笔交易，此交易涉嫌到了战争逃逸计划，向黑市预付20%保证金？”警员翻出一张聊天记录截图？
"那是我花重金托人家买来保命的诺亚方舟票！"七个红圈渗透出鲜血般的颜色。
"对不起，先生，战争逃逸属于违法行为。"
"什么？！"
"根据《地球联邦协议》法规定，未战争时期不得任何人类私自驶离第二拉格朗日点，此动作会引发集体溃败，导致人类失去战斗信心；若发现但不包括售卖、研发或组织撤离等行为，将立即关闭售货渠道且承担六至二十四个月有期徒刑与相应罚款。"
老人瘫坐在红圈中央 。
"请您放心，您所交的保证金我们会尽力为您追回。"警员言，后又说了许多开导的话，王合一丝也没听进去，直到几人出门，把大门关上，王合才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他人生第一次看清楚了死亡的坐标。
酒店的门猛然滑开了，两个人伴随着凉风踏入店内。他们找了一张小圆桌子，然后转向柜台。
"小二！"一名身着青衣，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海蓝香水味的女青年走了过来。王合点了一大堆下酒菜，林晋虎则买了一瓶低度葡萄酒。菜很快便上齐了，两人就着酒随着性子聊下去，却一直耐着性子不谈重点。直到瓶中酒水快要见底，盘里的菜已经所剩无几的时候林晋虎才往这方面引。
"最近群众的集体暴动程度很高啊，大伙儿集体取钱，银行一连倒闭好几家。"
"这不是都想着买战争险保命金啥的嘛，渴望在后面得到生存援助。"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最近的新闻......你肯定看了，最近那公乱报动不动就是哪边人民造反被政镇压这种消息，外星生命体的研究啥的早就烂大街了。"
"哼，我对这种玩意儿不感兴趣，未来几百年内有的是这种新闻呢。"
"他们老是夸大其词。"林晋一口干了杯里的酒："目的就是给人一种安全感。"
"根本谈不上啥安全。"王合醉醺醺地说，"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难说，反正我们是等不着太空飞船了，几百年后？哼，几十年都难。"他拾起空酒瓶子。
"呵，老林，你这可不对了！咱们没了，后代可还在啊，人类文明延续靠的就是他们"
"难怪弄出了什么诺亚方舟......""当"的一声，玻璃酒杯倾倒，酒水顺着桌缝洒在了地上。
"去他妈的诺亚方舟，那玩意造出来就是为了受刑的！"王合的音量大到所有人都吓得一惊。
王合把手机扔给林晋虎："自己好好读读吧，不知道什么联不联邦的整出来这么个玩意。"
林晋虎看完后似乎不怎么为此担心，反而抖出一支烟来。
"这有啥的，我早想到会有这种事儿发生，才没买什么逃逸飞船票。"
"这还不是为了避兔战斗，像我们这种身无分文的家伙本就不指望干赢这场仗，现在倒好，知道自己打不赢还不想让我们这些平民老百姓活了是吧！
"我说老王，你想开点，你就是想走也走不到哪儿去，未经许可的飞船别说可能被人当外星机打下来，就是逃出去也撑不了多久，最终可能还不如上那活棺材。"
他看了眼王合的脸色，立马改口道："我是说至少死得其所。"
其从烟盒里抖出两支烟递给王合，两人无声地吸着，烟雾渐渐漫过一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