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三更,莲花坞彻底沉入寂静,连虫鸣都歇了声。魏无羡睡得很沉,连日除祟的疲惫让他呼吸绵长,手臂紧紧环着惜音(苏媚)的腰,仿佛怕她化作轻烟溜走。
惜音(苏媚)在黑暗中睁开眼,眸底没有半分睡意,只有一片清明的冷光。她轻轻拨开魏无羡的手臂,动作轻得像一缕风——这些日子与他缠绵,她早已摸清他沉睡时的呼吸节奏,知道何时动身最不易惊醒他。
锦被滑落时带起微不可闻的声响,她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梳妆台前,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乌木盒子。盒子表面刻着繁复的暗纹,边角镶着银饰,正是薛重亥临行前交给她的那个。“用它装阴虎符,可隔绝煞气,也能掩住灵力波动。”薛重亥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她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盒面,深吸了一口气。
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她将乌木盒揣进怀里,又从魏无羡的书案上摸了一把小巧的匕首——不是为了防身,是防备地窖的锁太过牢固。一切准备妥当,她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身影,月光透过窗棂落在魏无羡脸上,少年气的轮廓在暗影里显得格外柔和。
她没有丝毫留恋,转身推开房门。
夜风带着水汽扑面而来,廊下的灯笼早已熄灭,只有月光为她指引方向。她脚步轻盈,像只夜行的猫,避开巡逻的弟子——这些日子她早已将莲花坞的守卫路线记在心里,此刻走得熟门熟路,连衣角都未曾碰响廊下的风铃。
越靠近后山,草木的气息越浓。老槐树的黑影在夜色里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虬结的枝丫伸向天空,仿佛要抓住什么。惜音(苏媚)站在树下仰头望,很快便在月光下找到了那处刻着阵眼符号的粗枝——魏无羡说得没错,若非他特意提醒,谁也不会留意那道浅淡的刻痕。
她屏住呼吸,运转起体内微弱却精纯的灵力。这灵力是薛重亥所授,与仙门修士不同,带着几分阴柔诡谲,恰好能模拟魏无羡操控阴煞的气息。指尖轻点在刻痕上,只听“嗡”的一声轻响,周遭的空气似乎震颤了一下,笼罩在槐树下的无形结界像水波般漾开,随即悄无声息地散去。
没有预想中的阴煞反噬,甚至连一丝风声都没有。惜音(苏媚)眼底闪过一丝得意,魏无羡果然没骗她——他对她,从来都没有防备。
她走到日间记下的地窖入口,借着月光看清地面的机关。魏无羡布的结界虽精妙,这地窖的锁却寻常,她用匕首在缝隙里轻轻一撬,伴随着“咔哒”一声轻响,地面缓缓裂开,露出黑黝黝的入口。
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比白日里浓烈百倍,带着血腥与腐朽的味道,正是阴虎符的戾气。惜音(苏媚)从怀里摸出一方帕子掩住口鼻,俯身钻进地窖。
地窖不大,只够一人弯腰行走,角落里果然放着一个陈旧的木盒。她快步走过去,盒子上挂着一把铜锁,被她用匕首轻易挑开。
盒盖打开的瞬间,一道暗紫色的光猛地亮起,照亮了她眼底的贪婪。阴虎符静静躺在铺着绒布的盒中,通体漆黑,却泛着幽幽的光泽,符身蜿蜒如虎,仿佛随时会活过来扑咬人。周遭的空气都因它而震颤,无数细碎的阴灵嘶吼声在耳边响起,却被她怀里的乌木盒隐隐压制。
这就是能操控死尸、引动阴煞的阴虎符。这就是魏无羡在乱葬岗熬了三个月,用阴铁与血泪炼出的力量。
惜音(苏媚)伸出手,指尖触到符身的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手要拽着她坠入深渊。她咬了咬牙,强忍着那股噬骨的戾气,将阴虎符从木盒里取了出来。
符身入手沉重,比看上去要沉得多,表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正是魏无羡手稿里画过的诡道符文。她不敢多看,迅速将阴虎符塞进怀里的乌木盒中,扣上银锁。盒子闭合的刹那,周遭的阴寒之气骤然减弱,连耳边的嘶吼声都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她快步钻出地窖,将地面恢复原状,又抬手轻点阵眼,看着结界重新笼罩槐树,才转身往莲花坞外走。这一次,她没有回卧房——拿到阴虎符的瞬间,这里就不再是她的容身之地。
路过魏无羡卧房的窗下时,她听见里面传来翻身的声响,紧接着是魏无羡带着睡意的呢喃:“媚儿……”
惜音(苏媚)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出了莲花坞,夜风更凉,吹得她衣袂翻飞。她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沉睡的莲池,灯火零星,像被揉碎的星辰。这里曾是她精心编织的温柔乡,是她接近目标的跳板,如今目的达成,便再无半分留恋。
怀里的乌木盒沉甸甸的,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那股被压制的戾气。惜音(苏媚)握紧盒子,加快了脚步,朝着与莲花坞相反的方向走去。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她已经走出了很远。身后的莲花坞越来越小,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影子,消失在地平线上。
惜音(苏媚)站在山岗上,望着日出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