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烈烈,蓝曦臣御剑而行,哗啦———一条鱼从水中飞腾而起,波光粼粼的鳞片折射出一道晃眼的日光。
他奔向了太阳。
蓝曦臣已经离开二十九日了,韩相宜坐在院子里想他,水哗啦啦从瓢里流着,壤土饱满湿润,顺着花盆流到地上,滴答滴答,飞溅的尘土刚刚扬起就被拍下,一如仙门百家的射日之征。
声势浩大,举步维艰。
二人出身相同,境遇相同,蓝曦臣是本极为敬重这位大哥的,但此时他也想拍案而起,斥他一声胡闹。
聂氏屠夫出身,刀法刚烈,为人直来直往,但领兵之将,岂可胡来!
以聂明玦一人之身,如何将之斩于刀下。
更何况那是谁,是仙督,是温若寒!是仙门百家公认修炼狂魔,第一高手!
他们再自大,也不会认为自己比得过他。
对付温氏要徐徐图之,对付温若寒就更要小心谨慎,以力化之,以谋擒之,以百家之力斩之,一人之勇,不足尔。
看着堂下几乎哭出声来的聂怀桑,蓝曦臣无法,于公于私,这趟不夜天之行,都无法避免。
快速集结人马,一道又一道命令从不净世传出,粮草、人手、药物,点出几位高手,轻骑简装先行出发,大部队随后跟上,此去,先救聂明玦。
蓝曦臣闭上眼睛,不去想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不去看岐山前的尸山血海,断壁残垣。逐鹿者,不顾兔,姑苏辖下城镇邦国,数以万计,他身处王座,一宗之主,集宗族之力供养,食珍馐,着华服,高坐神台,自当以宗族利益为先。
“怀桑……你留守清河,务必,看好这里。”他眼中阴霾一闪而过,一字一顿。
聂怀桑呜咽声忽然止住,目光跳过在场众人,直直坠在那温文尔雅泽芜君身上,只见那人端坐其上,面色冷肃。
两人目光交错而过,聂怀桑喉头一紧,常年覆于其上的面具猝不及防被撕裂开来,他几乎扶掌而笑:“妙极,妙极……”
只是这一局,输了!
他算得世事变幻,人心诡谲,有人暗中窥伺,更胜一筹,这一局,输得不冤。
“怀桑领命。”
人从中窃窃私语,似乎头一次认识聂二公子,传闻中不学无术,一事无成的聂氏继承人。
幸好,幸好……
人还未至岐山。
聂明玦一把大刀虎虎生风,横劈竖砍,他少年宗主,修得无上刀法,若非灵力深厚精纯,如何统领清河聂氏,对付一个温旭不在话下。
刀尖染血,顺着白刃往下淌,聂明玦双目狠戾,脚下用力,一个横砍过去,血肉翻飞之中,温旭还未曾反应过来,只觉颈间一痛,双目圆睁,头颅已被砍了下来。
蓝曦臣待人赶来时,就见狼烟遍地,满目疮痍之中,聂明玦左手持刀,右手提首,满地血腥,惟他矗立其中,如苍松白杨,仰天哈哈大笑,笑中带泪,好似雷声轰鸣中终于归巢的倦鸟,疾风迅雨里,羽翼湿重得再也举不起来,已行有万里,终得归家,剑上一人遥遥递了目光,只是被那目光扫到,就觉冬日里沾湿的寒衣,冰凉凉贴在身上,一阵颤栗。
聂明玦目光微顿,信步朝蓝曦臣走去,拱手道:“劳曦臣担心,吾父命丧温若寒之手,本想单刀赴会去会会那仙督,谁成想半路遇到他那破烂儿子,斩他首及,悬于我清河门上,也给众将增增士气!”
听罢这话,蓝曦臣微微一笑,也施了一礼:“明玦兄所言甚是,此役,明玦兄居头功,当浮一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