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来叫蓝曦臣议事,不意看到兄长默默流泪,当场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是蓝曦臣自己先回神,问道:“忘机?可是有事?”
蓝忘机拱手恭敬回道:“议事。”他一向知礼,哪怕是一母同胞亲兄长,在外面也坚持行礼,不敢有半分懈怠。
两人并肩,蓝忘机犹豫半晌,开口言道:“兄长,你可是……”
蓝曦臣停下打断他,快步走向山隘,山间野风四处窜逃,将袖子吹得鼓胀,人站在高处,似要羽化登仙,“忘机,明日便要攻上岐山,你怕吗?”
蓝忘机年少成名,仙门百家雅称一句“含光君”,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温氏于他,毁家之恨血债在身,怎会惧怕,虽然不解蓝曦臣为何这样问他,还是回道:“忘机不怕。”
“可是我怕!”蓝曦臣回身看向蓝忘机,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怕你受伤,怕你死在岐山,更怕射不下那轮太阳。”
“忘机,你站在这里,看到了什么?”待蓝忘机上前与他并行,蓝曦臣又问。
岐山山势高,山下是星星点点的灯火,他看到很多,同江澄勾肩搭背说笑的魏无羡,闭目养神的金子轩,扎营的,做饭的,还有许许多多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人。”蓝忘机回道。
蓝曦臣伸手指向远方,更浓稠的黑暗里,“那里,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也有人。有百姓,有修士,有老人,有孩子,那些人可能是这些人的父母妻儿。”他再次转身,又指向那些亮光,接着说道:“每一盏灯,都是一家人,那里有等待丈夫平安的妻子,期盼儿孙康泰的老人和希望父亲归家的孩子,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躺在岐山,我怕看到他们脸上的泪,身上的血。”
“大敌当前,儿女私情,桑海一粟罢了。”
蓝忘机明白了,遂不再说话,默默走在兄长身旁。
两人的谈话无人知晓,只有魏无羡抬头望了一眼蓝氏兄弟方才站立的地方,摇了摇头接着同江澄崩插科打诨,然后顿了下,对江澄正色道:“江澄,要是明天我死了,你可一定要把我带回莲花坞再埋,记得叮嘱师姐每忌日多多给我炖莲藕排骨汤啊!”说着又开始不正经。
江澄朝他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祸害遗千年,你怎么会死。还有!你怎么回事,死了还要和我抢阿姐的汤!”
“我不就说说嘛,唉?江澄,你说谁是祸害,你才是祸害!”魏无羡还嘴。
江澄不甘示弱,怼他一肘子,“谁应说谁!”
二人笑闹,金子轩醒来就看到两人互掐脖子,一人一句,谁也不服谁,他施施然掸掸灰尘,仰头走过,经过两人时,难得说话:“幼稚!”
二人瞬间同时收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说你呢!”
众人笑开。
金子轩也没忍住,他不喜欢魏无羡,觉得这人轻浮浪荡,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本事不弱,人品……似乎也不错?
魏无羡看见众人笑他,也不在意,乐呵呵跟着一起笑。转头看到金子轩也笑,忍不住呛他,“金孔……金子轩,你笑什么?敢嘲笑江澄,别以为他不敢打你啊!”
金子轩发誓,刚刚他绝对没有觉得魏无羡人品不错,那都是在做梦!
江澄一脸懵,掐住魏无羡胳膊,瞪他说道:“说他就说他,扯我干什么?”
“你不想给师姐出出气?”魏无羡附到江澄耳边小声怂恿道。
想当然想,阿姐好心熬排骨汤给他喝,还被诬陷,他当然想给阿姐出气,不过,明天就上岐山了,今晚打架,真的好吗?江澄犹犹豫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