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月光,魏鹿卧仔细回想来时的路,顺着小径走出精舍,曲曲折折,蜿蜒迂回,沿着山壁又过半个时辰,她…好像迷路了。
夜色渐深,风掀起衣角,魏鹿卧打个寒战,裹紧披风,身上越来越凉,她咬紧唇瓣,自暴自弃往地上坐,双手不住在胳膊上摩擦,云深不知处夜里太安静,她一个人,没带灯笼,只有皎洁月色和着点点星光,魏鹿卧吸吸鼻子又站起来,打算找人问问看山门怎么走,她总是要去接哥哥的。
江家都没等他,要是她也不等他,哥哥会难过。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魏鹿卧想得出神,没注意身后来了个人,吓得一哆嗦,转过身看呆了去。
来人和蓝二公子有八分相像,头戴抹额,白衣肃然,不同于蓝二公子严霜冰寒,这人温和清煦,眉眼间笑意俨然。
魏鹿卧倏忽回神,怯怯然望他一眼,示礼道:“泽芜君,在下云梦江氏魏玥魏鹿卧,我……”
小姑娘吞吞吐吐,蓝曦臣看得好笑,想起后山那堆雪团似的兔子,“怎么了?”
魏鹿卧心跳得极快,在别人家乱跑什么的,她说不出口,可一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再拖下去就真的来不及接哥哥了,魏鹿卧眼一闭,心一横,作赴死状却声如蚊呐,“我,我出来找哥哥,可我迷路了,找不到路,回不去精舍也找不到哥哥。”
说着魏鹿卧头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原先还能看见小姑娘眼瞳里亮晶晶的闪光,现在只有拂过头顶的清风,蓝曦臣想起刚刚在松风水月遇到的人,两兄妹可真不一样,魏公子活泼开朗,魏姑娘羞怯得紧,想来在家必定如珠如宝,夜风吹过,他弯腰把手里灯笼向前送去,“魏姑娘不必害怕,魏公子已进来了,还同忘机打了一架,现下应当回精舍休息去了。”
听到哥哥已经进来,她松了口气,魏鹿卧接过灯笼跟在蓝曦臣后面,悄咪咪踩着他影子走,蓝曦臣注意到魏鹿卧小动作,嘴角往上扬了些许,“云深不知处路多难走,许多人初来乍到都不识路,精舍在这边,山门在那边。”
魏鹿卧顺他手指看去,黑漆漆的山道是完全两个方向,她偷偷抬眼望他,正巧撞进一双黑瞳里,暗哑又麻木,仿佛蒙着一层雾,像裹着糖衣的药丸,一口咬下去,蹦出苦涩压着甜腻。
“泽芜君。”她低声唤他,指尖捏得发白,眼珠乌溜溜打转,带着些好奇,“刚刚泽芜君怎么在那儿?”
“那儿是寒室,我住的地方。”蓝曦臣忽地停住脚步,魏鹿卧不意他动作突然,一下撞上去,面前人背脊坚硬似铜墙铁壁,她疼得蹲下身,捂住鼻子小声吸气。蓝曦臣顾不上站在小路尽头的蓝忘机,有匪君子手忙脚乱跟着半跪在地上,语无伦次,“可伤着了?可否让我看看?”
云深不知处男女修分开修行,更有一条不可惊扰女修的家规,第一次把小姑娘弄哭,蓝曦臣抿着嘴不知所措,慌乱间竟望向蓝忘机。蓝忘机紧握避尘,奇怪兄长怎会出现在这儿,亥时已过,他要不要罚兄长抄家规,正犹豫时,瞥见兄长身后的小姑娘,转眼又对上兄长求救的眼神,他面无表情,脸上崩得更紧,转身就走,他不知道,他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