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拂着女孩的衣角,带来一丝刺骨的寒意。她站在高处,反复掂量着心里的念头,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风势渐大,她拢了拢衣襟,下意识地往墙边靠了靠。急促的呼吸让她有些发晕,眼前的景象仿佛蒙了层纱,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连脚下的边缘也变得模糊。
直到脚尖快要触到虚空,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没有低头看下方的景象,只是望着远处天际残存的微光,清晰地明白再往前一点会是什么结果,于是死死钉在原地。
夜色里的高处本是安静的,女孩的身影嵌在其中,像一幅沉默的画。可没过多久,一阵狂风呼啸而至。
她的脚步像是被风推了一下,身体骤然失重的刹那,她忽然觉得所有的疲惫和痛苦都在远离,不用再被琐事缠绕……
身体越来越轻,紧接着是窒息般的压迫感,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约有了知觉,感觉鼻子里插着管子,浑身都被束缚着,耳边满是嘈杂的声响。她想睁开眼,却像被无形的力量拽着,怎么也睁不开。
……
“棠棠”
“棠棠?”
“棠棠!!”
“江淮棠!!!”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江淮棠终于猛地一下睁开了双眼。
江淮棠这才发现自己正趴在教室里的课桌上,而叫她名字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同桌孟梧鱼。
孟梧鱼向江淮棠递去纸巾:“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做噩梦啦?”
竟然又梦到了这个画面……
江淮棠还没从梦里走出来,只是愣愣的接过纸随意的在脸上擦了擦。
这时,温寂姝走过来,将手里的药递给江淮棠:“你刚说你胃疼,这个胃药是我妈妈才买过来的,也给你一板。”
江淮棠下意识摇了摇头,温寂姝就直接把药塞在江淮棠手里:“快点拿着,还是说你已经不痛了?”
江淮棠点头应了句“不痛了”,温寂姝却伸手把药递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点嗔怪的叮嘱:“那你也得装在包里,万一等会儿又痛了怎么办?本来肠胃就弱,还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江淮棠望着温寂姝递药的手,指尖轻轻碰过药盒的边缘,声音软得像浸了温水,轻轻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江淮棠攥着手里的药,指尖还带着点冰凉的触感,刚才噩梦里的失重感仿佛还残留在四肢百骸,让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力气。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话头。温寂姝还想再说几句,却见周围同学都陆续回了座位,只好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朝江淮棠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
“棠棠,快点做你的数学作业了,今天的题还是挺难的,而且只有最后一个晚自习了哦,小心做不完。”孟梧鱼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的作业放在江淮棠面前:“有不会的就问你同桌啊,你同桌可是研究了一个半小时才做完的呢。”
她抬眼扫过孟梧鱼作业本上密密麻麻的演算过程,又下意识瞥向侧前方——瞿知珩正低头看着书本,手腕上那片蓝色创可贴安安稳稳地贴着,还是她中午贴上后的样子。
这一刻,心里无比笃定:她绝不会做跳楼那种傻事,绝不会。
落笔时,她能清晰的感知到胃里的隐痛早已消散了大半。笔尖在纸上划过,思路格外清晰,那些原本觉得棘手的数学题,此刻仿佛都有了脉络。不过半节晚自习的时间,那些繁琐步骤的难题就这样被她干净利落地演算完毕。
合上笔盖的瞬间,江淮棠望着草稿纸上整齐的字迹,心头一片清明。有这些实实在在的温暖,她的人生,只会朝着光亮的地方走。
马上又快要期末考了,此前积压的事告一段落,江淮棠终于能专注于学习——语文能刚过及格线了,英语也能勉强维持在100分,但是曾占优势的物理却有了退步。
这些天,她上完晚自习回到租房,总要再刷几小时题,偶尔还会抽时间上网课,这样的坚持一直延续到了期末考的前一天。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骤然响起,划破了教室的宁静,江淮棠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埋着头,专注地背诵着英语范文,连瞿知珩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面前都未曾察觉。
“眼睛都睁不开了,还看。”瞿知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几分无奈。
江淮棠猛地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小声辩解:“没有睁不开,等我看完这里。”
“明天就期末考了,现在背那么多脑子会乱的。”瞿知珩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劝说。
“好,马上。”江淮棠嘴上应着,手指却还在书本上轻轻点着,舍不得移开视线。
瞿知珩没再催促,直接伸出手拉起她,语气笃定:“收拾收拾东西,走了。”
江淮棠被他拉着站起身,愣了一下,才乖乖应了声:“哦。”
期末考的三天,说快也快,埋头刷题时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说慢也慢,每一场考试的每一分钟都绷着劲。可就在笔尖划过最后一张试卷的那一刻,才惊觉这段日子竟不知不觉已经熬了过来。
而自期末考的成绩出来后,就如同一块巨石一直压在江淮棠心头——这次竟是她高中以来最差的一次综合成绩,连一向最擅长的数学也意外失利。她漫不经心地收拾着课桌里的东西,动作迟缓。
“收东西收快一点,一会儿值日生还要打扫卫生。”班主任林淑贞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催促。
江淮棠只好加快动作,一股脑将抽屉里的东西全塞进书包。书包被撑得鼓鼓囊囊,再也塞不下,剩下的书只能抱在怀里。出教室时,怀里的书险些散落一地,她慌忙蹲下身,把书放在地上整理好,才重新抱在怀里。
“棠棠?你书怎么那么多,瞿知珩呢?之前总看你们一起走,他怎么不来帮你拿?”陆丝敏走过来,看着她怀里的书问道,语气带着些起伏。
“他也有他的书要拿,再说,我自己抱得动。”江淮棠语气平淡地回应。
陆丝敏看着那一大摞书,耸耸肩:“那你加油吧。”
江淮棠没再搭话,转身就走,快走出教学楼时遇见了温寂姝。
“棠棠,你怎么抱这么多书?我来帮你吧。”温寂姝主动开口。
“没事的不用,你也要拿自己的书回去。”江淮棠婉拒。
温寂姝笑着说:“没事,我现在帮你拿,你一会儿再帮我拿我的就行。”
“那也行,走吧。”江淮棠弯弯唇角应道。
两个女生便各自抱着一摞书,并肩往外走。
最后一趟,江淮棠帮温寂姝把书抱出校门时两人道了别。江淮棠刚转过身,就看见瞿知珩拉着一辆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推车站在不远处。
瞿知珩脸上噙着笑意,指了指旁边的推车:“书放推车上吧。”
江淮棠把怀里的书轻轻搁上去,抬手甩了甩发酸的手腕,疑惑道:“你的书呢?”
他侧了侧肩,指了指背上的书包:“我书少。”
江淮棠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点惊讶:“明明一起上学,怎么差距这么大?感觉我的书得是你的三倍。”
“这样,我才能腾出手帮你啊。”瞿知珩语气说得自然,像是在说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江淮棠轻撇了撇嘴,耳尖却悄悄发热:“明明挺正经一人,怎么时不时就冒出这种土味情话……”
瞿知珩拉着推车的扶手,侧头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漫到眉梢,没说话,只是脚步放得更缓了些。
江淮棠的目光落在推车上,又好奇地问:“这推车哪儿来的?”
“跟食堂阿姨借的。”
“啊?食堂阿姨还挺好的……”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搭着话,推车轱辘碾过路面,发出轻浅的声响,伴着零星的笑语,慢慢往小区的方向走。
房间里,江淮棠看着自己的成绩单,心里对成绩的怅然迟迟不散——但无论如何,这段属于冬天的假期,终究是带着几分期待缓缓铺展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