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前的教室闹哄哄的，杨凡捧着本英语作业径直走到江淮棠桌前，把本子往她桌上一放：“江淮棠。”
江淮棠抬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眉梢微微挑起：“什么意思？想收买我？”
杨凡清了清嗓子，难得正经了些：“之前那件事……于晓晴的错，我来帮她圆。”
江淮棠指了指桌上的英语作业，语气带着点嘲讽：“就是拿这个来圆？”
杨凡扬了扬下巴，“多少人争着抢着要我的英语作业都不一定抢得到，我现在先给你，后面还排着好多人呢。”
“那真是大可不必了。”江淮棠把作业推了回去，眼神坦荡，“我会自己写的。”
杨凡愣了一下，随即拿起作业，转身丢给旁边的男生：“先给你了，用完给陈欣。”他转回头看向江淮棠，挑了挑眉：“怎么？看不起我的英语作业？”
“我虽然英语差，但不代表我没骨气。”江淮棠笔尖在练习册上顿了顿，语气坚定，“我会靠自己的努力来提分。”
杨凡盯着她看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时还丢下一句：“之前和你做朋友，果然没错。”
江淮棠看着他的背影，在心里冷笑一声：做朋友就是用来造谣的？这话亏他说得出口。
这天，体育课的哨声刚落，体育老师站在操场边上，手里捏着个篮球转了半圈，扬声喊道：“通知个事儿——一个半月后咱们学校要办篮球赛了，各班都得组队参赛，想报名的同学抓紧准备准备，这礼拜天之前把名单报给我。”
话音刚落，男生堆里瞬间炸开了锅。几个平时爱打球的立刻摩拳擦掌，杨凡一把勾住瞿知珩的脖子：“喂，你这身手不上场说不过去吧？”瞿知珩没说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女生这边扫了一眼。
江淮棠正和马晨风靠着看台栏杆聊天，闻言也抬了抬头。马晨风戳了戳她胳膊：“你……瞿知珩要是上场，应该很厉害。”江淮棠拍开她的手，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默默记了下来——篮球赛的日子，刚好是她生日的前两天。
男生们已经抱着球凑到篮筐下试手感，拍球声、欢呼声混着老师的吹哨声，把春日的午后搅得热热闹闹的。
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户，在走廊地面投下长长的光斑。江淮棠陪着马晨风去教务处交考勤表，刚走到楼下，就见瞿知珩抱着一叠资料从另一条路过来——他要去学生部交材料，三人便顺路走在了一起。江淮棠和瞿知珩刻意离着半步距离，直到拐进人少的拐角，她才偷偷戳了戳他的胳膊，眼里闪着笑意：“我终于把数学课代表辞掉了，以后课间终于能留出来写作业了。”
瞿知珩侧过头，嘴角弯起个浅弧：“恭喜。”
马晨风在一旁看得直乐，故意拖长了语调：“你们两个……确定没有……？”
江淮棠赶紧打断她，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确定没有！以某种程度来讲，他都能算我哥了！”——这次寒假里，江启东把过去照顾瞿知珩、给医院交钱帮他治抑郁症的事全告诉了她，那些曾困扰她的疑团豁然开朗，再看瞿知珩时，心里便多了层不一样的亲近。
瞿知珩笑了笑，没接话。三人刚走进办公楼，脚步和声音都下意识放轻——这栋楼里到处是学校领导，空气都比别处严肃几分。
马晨风去交表，瞿知珩去交资料，楼道里只剩江淮棠一个人。她靠在墙边数着地砖，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办公室走出来，是李源方。
“李源方！”她笑着打招呼。
李源方抬头看来，眼里也闪过惊喜：“诶？江淮棠？”
“你怎么在这儿？”江淮棠有点意外，两人自从不在一个班以后就很少见面了。
“我离开实验班后报了学生会，没想到真选上了，来交资料的。”李源方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夹，“你呢？也是来交学生会材料？”
“不是，我没入学生会，陪朋友来的。”江淮棠刚说完，就见马晨风从教务处探出头朝她招手。
“我好啦！”马晨风喊道。
“那改天聊，我先走了。”江淮棠摆摆手。
“好，拜拜。”
两个女生刚走远，瞿知珩就从另一个办公室出来了。李源方看见他，表情一振，立刻迎上去：“这次篮球赛，你会参加吧？”
瞿知珩认出他是上次要和自己比赛打篮球的男生，点了点头。
“上次就跟你说好了，你应该学得差不多了吧？”李源方嘴角勾了下，那笑意却没到眼底，反而多了丝轻慢。
“学会了一些。”瞿知珩语气平静。
“好，那我们赛场上见。”李源方拍了拍他的胳膊，像是在撂下什么挑战书，转身离开了。
篮球赛很快到来，哨声划破午后的热空气，实验一班的男生们踩着阳光走进候场区。瞿知珩的11号在人群里格外扎眼，他正弯腰系鞋带，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侧脸线条在阳光下透着少年人的利落。进场时，体委胳膊搭在瞿知珩肩上，笑着往场里扬下巴，陈鑫宇和陆博言也已经脱了外套，露出印着号码的球服。
何砚舟却是站在栏杆边，单手插着裤袋，眼神淡淡地扫过球场。他确实没什么运动细胞，上次体育课投篮三不沾的样子还被男生们笑了很久，但此刻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瞿知珩身上，像在无声地在替他加油。
对面场边，李源方忽然抬眼，视线扫过瞿知珩时顿了顿，眼神像在掂量着什么。
裁判吹哨，两队跳球。瞿知珩一跃而起，指尖先碰到球，手腕一翻传给陆博言，动作干净得像教科书。场边的啦啦操音乐炸响，女生们的裙摆晃成一片亮色。
江淮棠的视线全程只跟着瞿知珩在球场上移动——他带球突破时会微微皱眉，投进球后会下意识往她这边看一眼，虽然隔着人群，那眼神却像带着温度。
身旁的马晨风时不时点评句“今天我们班的这群男生可以啊”，另一边的温寂姝举着相机，镜头追着球场，男友林霄逸刚把买好的冰饮塞给她，就又被拉去旁边闲聊。
李源方的动作突然开始变得不对劲。他卡位时胳膊肘总往瞿知珩腰上顶，抢篮板时故意用肩膀撞过去，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股阴狠的刻意。江淮棠皱起眉，指尖无意识抠着瓶身——她记得高一时，李源方打球虽猛却从不搞这些小动作，甚至会主动扶摔倒的对手，但今天他这股戾气，让她心里发沉。
果然，在瞿知珩快攻上篮时，李源方从斜后方猛地一拽，瞿知珩重心不稳，膝盖重重磕在地上，发出闷响。
哨声还在耳边鸣响，江淮棠几乎是下意识地弹了起来，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变了形，冰凉的瓶身在掌心硌出印子。
她的视线像被钉在瞿知珩摔倒的地方——他的胳膊肘擦过地面，露出一道红痕。
瞿知珩在地上顿了两秒，陈鑫宇冲过去想扶，他却已经自己撑着地板站起来了，刚才着地的地方已经沁出片暗红，边缘沾着些沙砾，被汗水浸得发亮。陈鑫宇蹲下来想细看，被他抬手推开，“没事”两个字说得有点哑。
裁判的哨声陡然拔高，尖锐得像要划破球场的燥热。他挥手示意暂停，快步走到场中央，手指着李源方，声音透过扩音器传来：“刚才那个动作，恶意犯规！警告一次！”
李源方扯了扯球衣领口，没辩解，眼神带着挑衅的冷。
场边瞬间安静下来，啦啦队的音乐也停了，女生们抱着彩球面面相觑。陈鑫宇赶紧扶着瞿知珩往休息区走，陆博言已经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操他妈的，玩阴的是吧？”
何砚舟不知什么时候从栏杆边走过来，手里捏着包棉签，没说话，直接塞给瞿知珩。
江淮棠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瞿知珩的膝盖上——那片暗红被汗水晕开，顺着小腿往下淌了点血珠，在浅色的球袜上洇出小朵痕迹。
高一那年李源方坐在她后面与她说笑的回忆和刚才拽人时的狠戾在脑子里撞来撞去，让江淮棠感到有些胸口发闷。
马晨风撞了撞她的胳膊：“裁判终于看见了，刚才那下太明显了。” 温寂姝举着相机，镜头对着争执的裁判和李源方，手指悬在快门上没按下去。
瞿知珩用棉签沾了水擦膝盖，抬头时正好对上江淮棠的视线。他冲她摇了摇头，像是在说“没事”，但指尖攥着棉签的力道，让指节泛了白。
哨声再次响起时，瞿知珩已经被扶到了场边。他膝盖上的创可贴很快被血浸得发红，体委正跟替补队员交代战术，那男生撸着袖子往场上走。
“那我也不上了。”李源方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他把球往地上一抛，球弹起来又落回手里，动作十分随意。
场边女生堆里有细碎的议论声，李源方往那边扫了一眼，目光淡淡掠过，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只是随意一瞥，随即转回头，看向瞿知珩：“对不起，刚失礼了。明天我再跟你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有病啊？”陆博言皱眉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不解，“哪有人今天把人弄伤了，转头说明天再打的？”
瞿知珩正被陈鑫宇扶着站起来，听见这话，忽然笑了。他抬手推开陈鑫宇的胳膊，自己站稳了，膝盖的疼让他踉跄了一下，却抬眼直视李源方：“好，明天继续。”
马晨风在江淮棠旁边“啧”了一声：“这李源方，戏还挺多。” 她往女生堆那边瞟了瞟，“刚他看谁呢？”
江淮棠没接话，只看着瞿知珩被队友扶着往场外走，他的背影绷得很直，受伤的膝盖让他每一步都有点沉。而李源方已经走出了球场，正低头跟他们班的体委说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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