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傍晚，江淮棠返回学校上晚自习前，在教室门口遇见了许悦绮。对方笑着递过来一个印着浅粉色花纹的袋子，她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本封面缀着细碎闪片的手帐本，纸质摸着很是光滑，显然选得很用心。
“给你的。”许悦绮的声音轻快，江淮棠连忙抬眼道谢：“谢谢你呀，太精致了。”
指尖摩挲着本子边缘，带着点不好意思问道：“你怎么还记得我的生日呀？”
“军训那会儿聊天，我们随口聊过一嘴呀。”许悦绮笑得坦荡，江淮棠听了更觉抱歉——当时不过是闲聊时偶然说起，她自己都没放在心上，更没记住许悦绮的生日。
“那……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她赶紧追问，“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回礼。”
“6月23号。”许悦绮报了日期，江淮棠立刻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认真点头：“好，这次我完全记住了，保证不会忘！”
江淮棠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物袋，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侧身，结果刚好碰上和走到实验一班门口的李源方，两人都顿了一下。
“嗨，又见面了。”李源方先开了口，语气带着点自然的熟稔。
江淮棠抬头看他，心里正好有事想找他，便顺势应道：“嗨，好巧。”
李源方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袋子上，好奇地问：“手上这是拿着什么？”
“啊，是许悦绮送我的礼物。”江淮棠解释道。
“礼物？”李源方挑了下眉，反应过来，“今天是你生日啊？”
“是昨天。”江淮棠轻声纠正。
“这样啊……”李源方摸了摸下巴，“那要不我送你个礼物？”
“不用的，都已经过了。”江淮棠连忙摆手。
“那给你补一个？”李源方又说。
“真的不用啦，心意我领了。”江淮棠摇摇头，话锋一转，认真地看着他，“不过我想问你一件事，你能好好回答我吗？”
李源方见她神色郑重，便点头：“你问吧。”
“你和瞿知珩之间……是不是有点什么矛盾？”江淮棠斟酌着问道。
李源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倒也不算有矛盾。其实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找他道个歉的。”
江淮棠闻言微怔，随即说道：“那个……他的伤还没好，不太方便走动。”
“哦，这样啊。”李源方了然，“那麻烦你帮我传个话吧，就说那天是我一时冲动，不应该那样做。”
春日的阳光透过窗玻璃，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的樱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被风一吹，便簌簌落在窗沿，像撒了把碎雪。
老师的讲课声漫在空气里，江淮棠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抬眼时正看见枝桠上停着只麻雀，歪头啄了啄新发的嫩芽，翅膀扑棱着掠过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
午饭的热气还没散尽，马晨风拉着江淮棠的手腕往教学楼后走：“去看樱花不？这几天开得正盛呢。”
转过拐角，眼前瞬间被一片粉白撞得满满当当——樱花树攒着团簇的花，花瓣薄得像裹了层光，风过时便落起细碎的花雨。江淮棠正看得入神，马晨风又指着旁边：“你看那边！”
原来不止樱花，粉嘟嘟的桃花缀在枝头，雪白的梨花藏在叶间，还有几株海棠开得热烈，红得像燃着的小火焰。各色花瓣混着新叶的绿，在春日暖光里晃成一片温柔的浪。
“春天真好啊。”江淮棠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清甜的花香，马晨风笑着点头，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樱花瓣：“可不是嘛，连风都带着甜味儿。”
晚自习的预备铃还没响，教室里弥漫着翻书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何念晴刚回到座位，就轻轻叹了口气，肩膀也垮了下来，手里的物理练习册被她无意识地捏出一道折痕。
江淮棠正对着一道数学题蹙眉，听见叹气声便放下笔，侧过头问：“怎么了？”
何念晴抬眼，眼底带着点委屈和烦躁，指了指练习册上的一道题：“刚刚我去找李思问这道题，结果才刚开口问第一句，她就不耐烦了，好像觉得这题简单到不值一提似的。”
江淮棠凑近看了看，那是道涉及电磁场复合场的物理题，图形复杂，公式嵌套得绕人，她自己刚才扫过一眼，也觉得头大，最后索性先跳过了。
江淮棠盯着题目琢磨了几秒，又翻了翻前面的知识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好吧，确认我也不会。”
“你看，你也觉得难吧？”何念晴像是找到了共鸣，语气更沉了些，“本来碰到不会的题就够烦了……其实她要是直接说不想教，我大可以去问老师或者别的同学，这样敷衍又不耐烦，真的让人特别不舒服。”
江淮棠愣了一下，她平时总看见何念晴和李思一起去食堂、一起回宿舍，以为两人关系很好，何念晴大概早就习惯了李思那有点傲气的性子，没想到其实她心里也会很在意。
“念晴，”江淮棠斟酌着开口，“李思她一直都这样吗？”
何念晴低下头，用橡皮擦着练习册上的字迹，声音轻了些：“诶，时常会吧。她学习确实厉害，班里好多人都追着问她题……其实我跟她一起这么久，好多时候都得退一步，不然早就吵起来了。”说着，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把练习册合上，“算了，不想了，等晚自习下课去问老师吧。”
晚自习的寂静被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填满，江淮棠算完一道函数题，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下意识瞥向墙上的挂钟——还有二十分钟才下课。
余光却不经意扫到斜前方，李思正侧着身子，对着后桌那个男生的练习册指指点点，嘴角带着笑意，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轻快。男生偶尔插句话，她也耐心听着，甚至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示意图，两人凑在一起小声讨论着，气氛熟稔又热络，完全不见方才对何念晴的那份不耐。
江淮棠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胳膊就被轻轻碰了一下。转头见何念晴正朝李思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压着声音说：“你看，她就是这样。好像给男生讲题就很简单，但给我讲题的时候，多说一句都嫌麻烦。”
江淮棠瞬间想起以前和李思做同桌的日子，那时候她问起难题，李思要么头也不抬地甩句“自己看答案”，要么三言两语讲得云里雾里；可若是后排男生来问，她总能笑着把步骤拆解得明明白白，甚至会主动多讲几种解题思路。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无奈：“确实……以前我跟她同桌时也这样。”
何念晴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转回头继续写作业。
课间，教室里充斥着喧闹声，几个同学聚在一起闲聊，声音断断续续飘来：“听说语文课代表又换了？”“谁换谁啊？”“谢楚然被换了，不过换成谁还没定呢……”
江淮棠正整理着刚发下来的试卷，听见“谢楚然”的名字，便侧头问同桌：“念晴，谢楚然怎么了吗？怎么突然被换掉了？”
何念晴咬着笔帽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我对这个人总体印象不太好。”
江淮棠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点意外的笑意——短短几天，居然在李思和谢楚然这两个人身上，都和何念晴找到了共鸣。她往前凑了凑，好奇追问：“此话怎讲？”
“我们之前一起吃过几次饭，现在又在一个宿舍，算比较熟的了。”何念晴放下笔，语气里带了点无奈，“有次我带作业回宿舍，碰到道不会的题想问问她，结果她比李思还不耐烦，转头就冲我吼‘不会自己思考吗’。从那以后，我倒养成了先自己死磕的习惯。”
江淮棠听完，心里顿时觉得熨帖，连忙接话：“我跟你说，她之前也这样对我！我们以前在一个宿舍时，明明约好一起吃早餐的，结果后来我被传染了感冒，在家隔离了三周。等我回来的时候，早就没传染性了，她却突然不跟我一起了，转头就跟别人搭了伴，连句解释都没有。”
“还有这种事？”何念晴挑眉，像是找到了共同话题，打开了话匣子，“她就是这样，总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别人稍微不合她意就摆脸色……”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聊越投机，从谢楚然的行事作风说到平时相处的细节，连对方那些让人不舒服的小举动都能对上号，聊得热火朝天，连上课预备铃响了都没太在意，直到老师走进教室，才相视一笑，赶紧收了声，低头翻开课本时，嘴角还带着没散去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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