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日子过得像被拉匀的棉线,不紧不慢,没什么波澜。
瞿知珩腿上和手臂上的伤好了不少,红肿消退,行动也利落了许多。
体育课上,阳光正好,不少男生抱着篮球过来约瞿知珩组队,他却没应声。视线扫过场地,看到江淮棠和何念晴正在打羽毛球,便转身拉上了何砚舟。
“羽毛球不至于不行吧?”瞿知珩问。
何砚舟看了眼他,又瞥了眼那边的羽毛球场地,道:“可能就是捡球次数会多一些。”
瞿知珩笑了笑:“好,就当做俯身运动了。”
说着,两人便走向了一旁的空场地,拿起了闲置的羽毛球拍。
直到这天上午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这份平静突然被打破。江淮棠刚拐过走廊拐角,就被一个陌生的身影拦住了。
那女生梳着利落的马尾,额前碎发被阳光染成浅金色。江淮棠打量着她,记忆里搜寻不出对应的面孔。
“你就是江淮棠吗?”女生先开了口,声音算不上柔和,带着点直来直去的冲劲。
江淮棠停下脚步,轻轻点了点头:“我是。你是?”
“时小曦。”女生答得干脆,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脸上,像是在确认什么。
时小曦?
这名字让江淮棠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很快就想起这个女生似乎是于晓晴的人,但是于晓晴已经转学,这个人又跟自己没什么交集,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江淮棠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平静地追问:“你找我什么事?”走廊里人来人往,隐约有同学的目光扫过来,带着几分好奇。
时小曦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审视:“也没什么事,就是总感觉你和文科班的人走得挺近的。”
江淮棠皱了皱眉,不明白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直截了当地反问:“这怎么了吗?”
“理科实验班毕竟是和文科班有区别的。”时小曦抬了抬下巴,像是在强调什么界限。
江淮棠捕捉到她话里的指向,忽然了然,挑眉看向她:“你应该是文科班的吧。”
“没错,”时小曦承认得干脆,“所以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班的同学。”
“打扰?”江淮棠觉得荒谬,语气也沉了下来,“敢问一下,这个结论怎么得出的?”
“怎么得出的结论你心知肚明。”时小曦避开她的目光,语气变得强硬,“反正就是提醒你一声,串班的行为总是不好的。”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转身就往走廊另一头走,留下江淮棠站在原地,眉头锁得更紧了。
和文科班的人走的近……难道她话里的指向是唐雨柔和林禾?果然还是和于晓晴脱不了干系吗?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根松垮的弦,拖拖拉拉地漫过教学楼。江淮棠背着书包走出校门,晚风带着春末的凉意拂过脸颊,她拢了拢校服外套,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小区门口的路灯亮得昏黄,瞿知珩就站在光晕里,身形被拉得很长。他像是等了一会儿,指尖捏着瓶酸奶,见她走近,便自然地递了过来。
“想什么呢,感觉魂都丢了。”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混着风声漫过来。
江淮棠接过酸奶,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心里莫名一松。她很自然的伸手就挽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点急于倾诉的雀跃:“唉,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她拉着他往单元楼前的长椅走,路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坐下时,江淮棠拧开酸奶喝了一口,才把上午时小曦找她的事捡重点说了说,末了皱着眉猜测:“你说……会不会是于晓晴留的后手?想对林禾或者唐雨柔怎么样?”
瞿知珩听完没立刻说话,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才摇头:“不好说,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是的,”江淮棠有点气闷,“于晓晴人都走了,还搞这么多事,太讨厌了。”
“这些事你先别管。”瞿知珩转头看她,眼神清明,“唐雨柔那边就暂时先拒绝吧,晚自习前不是还找你讲题吗?”
江淮棠点头,想起傍晚的事:“她今天倒也跟我说了,说这几天作业多,腾不出时间过来了。”
“嗯,”瞿知珩应了声,语气笃定,“那就先不管了。你好好休息,好好上课,别操心这些。一切都有我在。”
晚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亮得像藏了星星。江淮棠望着他,心里最后一点不安也散了,她往他身边靠了靠,轻声说:“嗯,还好有你。”
长椅旁的香樟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像是在应和着两人的话。
一年一度的省级比赛临近,项目与往届大致相同,而不同的是,这次理科实验班可派两人参加文化比赛,一人参加艺术比赛。
消息一出,班里立刻掀起报名热潮,同学们争相提交申请,教室里不时响起讨论声,都在猜测最终人选。最终,班主任林淑贞还是采用了上次的投票选举方式。
投票结果公布时,教室里安静了一瞬:文化比赛由瞿知珩、何砚舟参加,艺术比赛则是江淮棠。
江淮棠的票后面藏着不同的想法:一部分选票是同学纯粹支持江淮棠投下的,另一部分则来自吴和燕的暗中拉拢。吴和燕清楚,江淮棠虽有舞蹈基础,但参赛的绝非业余选手,想来获奖难度极大。她更记得,上届参赛的于晓晴从小练舞,最终却空手而归——连于晓晴都不行,江淮棠去了,在她看来多半也是出丑。
周六的下课铃刚响过,瞿知珩就收拾好书包出了教室,步伐比平时快了些。宋迪拎着个精致的纸袋紧随其后,快步追上他。
瞿知珩抬眼望去,江淮棠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等他,背着书包的身影在人流里格外显眼。
宋迪的脚步顿了顿,心里涌上一阵困惑:他们两个不是应该还在闹矛盾吗?怎么……
正想着,江淮棠已经回过头,冲瞿知珩扬了扬下巴,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瞿知珩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有种旁人插不进的默契。
江淮棠转回头时,余光正好扫到紧随其后的宋迪,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侧头对瞿知珩说:“你后面好像跟了个人。”
瞿知珩连头都没回,语气平淡:“无所谓。”
“不理她?”江淮棠挑眉。
“嗯,不理。”瞿知珩说着,上前一步自然地搂住她的肩膀,加快了脚步。
江淮棠被他带得踉跄了一下,抬头看他:“你这又是什么动作?”
瞿知珩低头,眼底带着点促狭的笑意:“让她知道一下,她继续跟过来,可能会看见什么。”
身后的宋迪死死捏紧了手里的纸袋,指节泛白。他们……竟然已经这么好了吗?
这一刻,她突然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江淮棠之前说“不跟自己抢”,根本不是退让。那是因为江淮棠早就笃定,无论她宋迪怎么争、怎么抢,瞿知珩的选择,从来都只会是江淮棠。
风卷着落叶从脚边飘过,宋迪站在原地,手里的纸袋仿佛有千斤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