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最后一节自习课，班主任拿着多省联考的成绩单走进教室，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江淮棠看着自己的名字在班级排名单中间位置，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在班里只是中等，但换算成年级排名，依旧能稳稳地排在前三十。
旁边的喻彤凑过来看了眼：“还是这么稳，不像我，忽高忽低跟坐过山车似的。”
江淮棠笑了笑，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瞿知珩的座位。他的名字永远钉在班级排名的最顶端，这次也不例外，甚至比上次还多了两分。
似是察觉到江淮棠的目光，瞿知珩扭头看过来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嘴唇动了动，用口型说道“不错，很稳定。”
江淮棠弯弯眼睛，也给他竖起了两个大拇指，也用口型说道：“你也很稳定。”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缠了一瞬，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瞿知珩嘴角的弧度淡而清晰，江淮棠的梨涡浅浅地陷在脸颊上。
放学铃一响，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江启东和苏岚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苏岚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鼓鼓囊囊的，江启东则背着个双肩包，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爸爸妈妈？”江淮棠有点意外，“你们怎么来了？”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寺庙嘛，这个周末正好可以带你去寺庙拜拜。”苏岚走上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和你爸特意查了黄历，今天宜祈福。”
瞿知珩也走上前，礼貌地打招呼：“江叔叔，苏阿姨。”
“哎，小瞿来了。”江启东拍了拍他的肩膀，“东西都准备好了，咱们直接上山。”
布袋子里装着香烛和苹果、橙子，双肩包里是几瓶水和给两个孩子准备的零食，还有一小袋硬币——苏岚说，寺庙里的功德箱得投点零钱，心诚。
江启东开着车往郊外走，越往山上，空气越清新。路两旁的树木渐渐茂密起来，阳光透过叶隙洒在车窗外，晃出斑驳的光影。苏岚在副驾驶座上拿着手机看路线：“快到了，前面拐个弯就能看见寺庙的牌子了。”
车子停在山脚下的停车场，四人下了车。寺庙在半山腰，需要爬一段石阶。石阶两旁长满了青苔，偶尔有风吹过，带着山林里草木的清香。
“慢点走，石阶有点滑。”江启东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叮嘱。
苏岚拉着江淮棠的手，瞿知珩跟在旁边，手里拎着那个装着香烛的袋子。江淮棠看着前面父母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瞿知珩，忽然觉得这样的画面很安心——就像上次一起在公园看烟花时一样，四个人，像真正的一家人。
爬了十来分钟，寺庙的红墙灰瓦渐渐出现在眼前。门口的香炉里冒着袅袅青烟，远远就能听见清脆的钟声，在山谷里悠悠回荡。
寺庙门口的石狮子被香火熏得泛着温润的光泽，苏岚先去登记处又领了些免费的香，接着从布袋子里掏出自备的水果摆进供桌旁的篮子里，嘴里念叨着：“供奉神明得用新鲜的，这苹果甜，佛祖肯定喜欢。”
江启东在一旁笑着帮她整理香烛：“你这讲究比庙里的师父还多。”
“那可不，为了孩子们的学业，多上心总没错。”苏岚转头冲江淮棠和瞿知珩招手，“过来过来，洗手净手才能上香。”
寺庙后院有口古井，旁边摆着铜盆。江淮棠刚要伸手，瞿知珩已经先一步接了水，倒在盆里试了试温度：“有点凉，慢点洗。”
她指尖沾到水时，他又递过来纸巾，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江启东看在眼里，悄悄碰了碰苏岚的胳膊，两人交换了个了然的笑。
正殿的香炉前挤满了人，苏岚拉着他们排到队尾，特意叮嘱：“等下上香要举过头顶，心里默默许愿，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轮到他们时，江淮棠捧着三支香，烟雾缭绕中偷偷看瞿知珩。他站得笔直，眉眼沉静，侧脸在香烛的火光里显得格外柔和。她赶紧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心里把“高考顺利”“家人平安”默念了三遍，最后忍不住多补了一句“瞿知珩也顺顺利利”。
睁眼时正撞见瞿知珩看她，他眼里带着点笑意，仿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苏岚在一旁推了推她：“傻站着干嘛，插香啊。”
插完香，苏岚拉着江启东去偏殿拜观音，临走前塞给两个孩子一把硬币：“去转转运轮，投投功德箱，自己的愿自己求才诚心。”
寺庙后院有个嵌在墙上的铜制转运轮，旁边挂着几十只红绸带。瞿知珩先投了枚硬币进功德箱，伸手去转轮子，铜轮“咕噜噜”转起来，阳光透过轮上的镂空花纹，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
“你许愿了吗？”江淮棠也投了硬币，指尖刚碰到轮子，就被瞿知珩轻轻握住。
“许了。”他帮她一起转动轮子，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才不说。”江淮棠抽回手，转身去看红绸带，上面写满了祈福的话。她从兜里摸出苏岚准备的记号笔，瞿知珩已经递过来两条红绸带。
“写什么？”他问。
“当然是金榜题名。”江淮棠在第一条绸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又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棠字。轮到第二条时，她递给瞿知珩：“你的。”
瞿知珩接过笔，指尖捏着红绸带的边缘顿了顿。他先在绸带中间写下自己的名字，笔尖悬了悬，忽然在名字末尾画了个小小的狼头——正是那天江淮棠送他的那个挂件模样。
江淮棠看得怔了怔，还没来得及笑，就见他拿起她写好的那条绸带，又把自己这条往旁边凑了凑，然后用同一根绳子将两条红绸系在木桩上。她写的“棠”字和他画的狼头挨得极近，风一吹，红绸轻轻碰在一起，像两只相依的蝴蝶。
“这样就不会被风吹散了。”他说得一本正经，耳根却悄悄红了。
往回走时经过放生池，里面的锦鲤扎堆游过来，嘴张得圆圆的。苏岚买了包鱼食递过来：“喂喂鱼，沾沾灵气。”
江淮棠刚撒了一把，就被一条金色大锦鲤溅了点水。瞿知珩赶紧掏出纸巾，指尖捏着纸角往她脸颊上凑。冰凉的触感刚贴上皮肤，江淮棠便愣了一下，抬眼撞进他认真的眸子里，忽然“噗嗤”笑出声，眼角泛着水光。
“笑什么？”他停下手，耳根微红。
“没什么，”江淮棠自己接过纸巾擦了擦，语气带笑，“就是觉得，你比那条锦鲤还紧张。”
瞿知珩看着她笑弯的眼，嘴角悄悄松了。远处苏岚举着手机，镜头里两人的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被什么悄悄系在了一起。
“看这鱼多有灵性，知道往聪明孩子跟前凑。”苏岚笑得眼角弯弯，“我刚才问师父了，说你们俩命格合，一起祈福最灵验。”
江淮棠低下头去踢脚边的石子，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瞿知珩在她身边放慢脚步，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塞进她手心——是枚用红绳系着的铜钱，边缘磨得光滑。
“刚才在偏殿求的，”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保平安的。”
她攥着那枚温热的铜钱，感觉比香火还暖。抬头时，正好看见他眼里的光，比殿里的长明灯还要亮。
江淮棠捏着那枚铜钱，红绳在指尖绕了半圈，抬头看他：“我是有平安保障了，那你怎么办？”
瞿知珩指尖还残留着铜钱的温度，闻言，从自己口袋里摸出另一枚——同样的红绳系着，边缘的包浆比她那枚更深些。“偏殿的师父说，成对的才灵验。”他把铜钱往她眼前晃了晃，阳光透过方孔，在她手背上投下一小片圆形的光斑，“我也有。”
江淮棠看着他掌心里的铜钱，忽然想起刚才系红绸带时的样子，心里像被山风吹过的湖面，荡起圈圈涟漪。
“那……”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刚才低了些，“那你的平安，也得灵验。”
瞿知珩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喉结动了动，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枚铜钱塞进了校服内侧的口袋，紧贴着心口的位置。山风卷着钟声过来，像在替他应着那句“好”。
红绸带随着风轻轻飘着，把两个名字缠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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