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号的风带着初冬的清冽，卷着几片银杏叶打在窗上。江淮棠对着日历上圈出的日期叹了口气，购物软件翻到发烫，却还是没想好该给瞿知珩的18岁生日送点什么——钢笔他每天用着，狼挂件挂在钥匙串上，兔子玩偶摆在他床头，好像能想到的心意都送过了。
“晚上出去吃饭？”瞿知珩敲了敲她的房门，手里拿着刚批完的物理周测卷，“上次那家日料有寿喜烧套餐，小份的，不会腻。”
江淮棠眼睛一亮，刚点头，手机就“叮咚”响了声，是快递柜的取件通知。她跑下楼取回来，是个印着家乡地址的大箱子，拆开一看，里面裹着三个包装严实的物件。
“我爸妈寄的，说是给你的成人礼。”江淮棠把东西抱到瞿知珩面前，苏岚的包裹里是条深灰色羊毛围巾，标签上贴着她写的便签：“成年啦，冬天别总穿单衣，围上暖和。”江启东的则是个黑色皮质笔记本，扉页上有他硬朗的字迹：“18岁是新开始，有想法就记下来。”
最底下还有个冰袋裹着的盒子，打开是个六寸的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酱写着“成年快乐”，旁边插着根数字“18”的蜡烛——显然是苏岚特意点点头，算着时间送到的。
瞿知珩捏着围巾的指尖微微发烫，把笔记本翻开又合上，忽然抬头对她说：“走吧，去吃饭。”
日料店的包厢暖融融的，寿喜烧的甜香漫在空气里。江淮棠看着瞿知珩涮牛肉的侧影，他手腕抬落间，袖口露出一小截，衬得指尖格外干净。
她忽然从包里摸出个东西，红橙相间的糖纸在暖光里闪了闪——是支比手掌还大的蜜桃味棒棒糖，糖头圆滚滚的，裹着层透明糖纸。“这次……没准备什么特别的。”她把棒棒糖递过去，指尖有点发烫，“就这个。”
瞿知珩刚夹起一片烫熟的牛肉，闻言抬眸看她，眼里漾着点笑意，伸手接了过来。糖纸被捏出轻微的响声，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淮棠已经踮起脚，从包里又摸出个金灿灿的小皇冠，像上次那样轻轻扣在他发间。
“瞿知珩，18岁快乐。”她的声音裹在热气里，软乎乎的，带着点郑重。
皇冠的松紧带勒在他耳后，有点痒。瞿知珩抬手扶了扶，指尖碰到她还没收回的手腕，低声道：“谢谢。”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里，又补了句，“我很喜欢。”
寿喜烧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们像往常那样分食着锅里的蔬菜，讨论着最近的月考难题。江淮棠把煮软的豆腐夹给他，他就把烤好的秋刀鱼挑去刺递回来，棒棒糖被瞿知珩插在桌边的调味碟里，蜜桃味混着寿喜烧的甜，倒也不违和。
吃到一半，江淮棠的手机响了，是苏岚打来的视频。她举着手机对准瞿知珩，屏幕里的苏岚笑得眉眼弯弯：“小瞿成年啦，阿姨祝你以后顺顺利利，想要的都能得到！”江启东也凑过来：“成年了就是大人了，有担当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瞿知珩对着屏幕认真地道谢，耳尖悄悄红了。挂了电话，江淮棠见他把那支棒棒糖又拿了起来，指尖转着糖棍玩，忽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好笑，又有点暖。
回去的路上，晚风带着凉意，瞿知珩把苏岚送的围巾绕在脖子上，皇冠早就被他摘下来，被他仔细地折好放进了口袋。他手里还捏着那支没开封的棒棒糖，糖纸在风里轻轻晃。
江淮棠踢着路边的石子，忽然问：“今天过得还行吗？”
“嗯。”瞿知珩应了声，侧头看她，路灯在他眼里投下细碎的光，“很完美。”
是真的完美。去年有她陪着，而今年不仅有她的棒棒糖和小皇冠，还有来自长辈的祝福，像把零散的星光都攒成了团，暖得让人想攥紧。
他捏了捏口袋里的小皇冠，又看了眼手里的蜜桃糖，觉得这18岁的开头，比想象中要甜得多。
期末考的最后一场铃声响起时，江淮棠几乎是瘫在座位上，看着周围同学涌去翻答案的身影，只觉得指尖还残留着笔尖划过的酸麻。
成绩出来那天，她在班级排名表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依旧是不高不低的中游位置，心里却踏实得很。而瞿知珩的名字，照旧像枚钉子钉在榜首，林淑贞找他时，脸上也一直带着笑意：“瞿知珩，好苗子，继续保持。”
晚上刚把错题本摊开，手机就震了震，是苏岚的视频电话。屏幕里，她身后的办公室还亮着大半的灯，江启东正对着电脑敲键盘，时不时抬头朝镜头笑一笑。“小棠，期末考辛苦了。”苏岚揉了揉眉心，“年底公司实在走不开，春节我们就回去陪你们。复习别熬太晚，跟暑假似的，学累了就歇会儿，啊？”
“知道啦，你们也别太累。”江淮棠对着镜头挥挥手，挂了电话转身，正撞见瞿知珩端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杯壁上凝着薄薄的水汽。
“阿姨刚也跟我说了。”他把牛奶递过来，目光扫过她桌上的物理卷子，“这道题的临界条件错了……”
接下来的日子，江淮棠的房门几乎成了半永久性关闭状态。草稿纸攒了厚厚一沓，笔尖在错题本上划出道道红痕，偶尔被一道题卡得抓头发，就会抱着卷子敲响隔壁的门。
瞿知珩永远在书桌前坐着，要么刷题，要么整理笔记，见她进来，总会先把自己的草稿纸推过来，指尖在关键步骤上敲一敲：“这里，受力分析漏了摩擦力。”
有时她也会找些“正当理由”出去晃悠。比如切了盘草莓，用牙签插着端到他桌上，说是“补充维生素，提高学习效率”；比如听见窗外下雨的声音，拽着他到阳台站两分钟，看雨滴落在栏杆上，静静的歇会儿。
瞿知珩也从不会戳穿她的小心思。递草莓时，他会停下笔认真吃两颗；看雨时，会帮她把外套拢紧。有一天，他敲开她的门，递来本物理笔记，每页边缘都用荧光笔标着“江淮棠易错”，在每个动量守恒公式旁边都画了个小小的受力分析图。
“上次模拟考，你这部分错了三道题。”他说得平铺直叙，耳根却有点红，“看看。”
江淮棠抱着笔记坐回桌前时，窗外突然飘起了雪。耳尖先捕捉到窗外传来的细碎声响，她抬头望去，大片雪花正打着旋儿往下落，不过片刻，就将透亮的窗玻璃糊成了朦胧的毛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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