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阿念】明灯 9
清风拂过，掠走热气，留下一片清凉。
沈翊完成了小升初考试，顺利毕业了。
少昊特意叮嘱，让沈阿姨去多买一些菜，晚饭做得丰盛些，多做些沈翊爱吃的，庆祝庆祝孩子顺利毕业。
沈阿姨也很高兴，自从来到了高家，日子不知道舒坦了多少，生活也大有改善，这两个月，儿子也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快乐了许多，会经常陪着阿念说笑玩闹，也会在高先生空闲的时候跟着他学习一些东西，不再似曾经那般沉默寡言、只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地画一整天的画了。
饭桌上，少昊拿出一个大盒子，递给沈翊：
“沈翊，叔叔祝贺你顺利完成小学学业，你成绩优异，温和谦恭，是个好孩子，这是一张画板，叔叔把它送给你，当作给你的毕业礼物。”
沈翊受宠若惊，大大的眼睛闪着不知所措，迟迟没有上手接画板。
沈阿姨也颇为惊讶，忙回应着：“先生你太客气了，这怎么能接呢……”
少昊打断她：“沈阿姨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学毕业这可是大事，孩子更上一层楼了，孩子很上进也辛苦了，我都知道。礼物又不贵重，收下也无妨。”
“是啊是啊沈阿姨，让哥哥收下吧。”阿念也跟着说，“这是沈翊哥哥应得的，沈翊哥哥那么好，多亏了他陪着我，这两个月我才那么快乐。”
沈阿姨见此便不再拦着，在三人的笑容里，沈翊微红着脸，略带着羞涩接过了少昊递过来的礼盒。
十二岁的少年再一次被爱包围，是不同于幼年母亲细腻的温柔，是带着明媚的阳光。
很快出了成绩，沈翊如愿以偿，考上了洪老师所说的那个初中，离他梦想再进了一步。
半个月后，阿念也结束了一个学期的学习，放了暑假。
夏天，是阳光下的橘子皮，是清甜的蜜桃，是玻璃杯里的果茶，是花瓶里那一枝刚刚摘下的带水的荷花，是趴在白梅树上的那一只知了。
沈翊平常除了听阿念弹古筝，陪她玩，偶尔帮她解决几道难题，帮助妈妈做家务，就是一个人在小阁楼里画画。直到七月中旬，迎来了自己十二岁的生日。
往年，每逢生日，妈妈都会给自己煮一碗面，再打上荷包蛋，撒上翠绿的葱花，香气四溢。
今年会不会不一样呢？沈翊心想。
七月的天亮得特别早，沈翊向来作息规律，六点多钟就起来了，正揉着眼睛就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妈妈常常起很早去买菜，沈翊便没有多想。
喧闹的菜市场
“阿姨，这个菜怎么样？”
“阿念，你看那片叶子打蔫儿了，这棵不新鲜。”
“这个西红柿呢？”
“这颗看着还没熟透，可能会有些涩。”
“阿姨你看这个……”
黑亮黑亮的麻花辫在小姑娘脑后摇着，随着她蹲下又起身的动作而晃动，丝丝碎发挂在额上耳侧，扑闪着大眼睛拿起一棵又一棵菜问着沈阿姨。沈阿姨也颇有耐心，一件一件讲着，什么样的好什么样的不好，什么样的甜什么样的酸，什么样的炒着好吃什么样的煮着好吃，面面俱到。
“那哥哥喜欢什么菜？”
“哥哥不挑。”沈阿姨温柔地摸着阿念的脑袋，“哥哥最喜欢吃虾。”
“那现在的虾新不新鲜？”
“卖的虾一般都是用水养着的，活蹦乱跳当然新鲜。”
“那我们给哥哥做虾好不好？”
“好。”
沈阿姨轻轻捏了捏阿念的脸蛋，小姑娘活泼可爱，对谁都好，这两三个月，不知道给她母子二人了多少关怀，多少温暖。
“阿姨马上要做虾吗？阿念想帮忙。”
阿念扒着厨房门，看着围着围裙的阿姨洗着砧板，仰着白净的小脸问道。
“阿念想帮忙？那你来帮阿姨剥一个蒜怎么样？”沈阿姨从袋子里拿出一头大蒜，递给阿念，“小心别把指甲弄伤了哦。”
“好。”
片刻阿念捧着几颗白白胖胖的蒜瓣儿回到厨房，正碰上沈阿姨把虾倒进小箩里冲洗。
“阿姨，我想洗虾。”
“洗虾要挑虾线的，你没什么经验，容易伤到手，还是阿姨来做吧。”沈阿姨调整着水龙头，耐心地和她解释着。
“阿念会洗的，阿姨你就让阿念试试好不好？好不好嘛。”白包子似的小脸皱出来浅浅的小褶子，阿念鼓着腮帮，眨巴着大眼睛，拉着沈阿姨的袖口撒娇。
终于沈阿姨还是没有招架住她的这番模样，败下阵来，仔细叮嘱一番，还是不放心，站在旁边小心地看着。
第一个第二个还手生得很，捏着虾的那只手总是打滑，看得沈阿姨的心一颤一颤的，好几次都要强制要求阿念作罢。
好在阿念没怎么失误，坚持了下来，渐渐地熟练了起来，一小箩基围虾没过多久就都被处理干净了。
“怎么样怎么样沈阿姨，阿念厉害吧？”阿念放下最后一只被挑干净了的虾，仰着小脑袋等待阿姨的夸奖，像一只神气的小凤凰。
“阿念真棒，学什么都那么快那么好。”沈阿姨摸摸阿念的脑袋，“好了，阿姨要炒菜了，厨房会有些热，还有油烟，快出去吧。”
没过多久，几盘热气腾腾的菜便端上了桌。
阿念跑出去将沈翊喊了下来，等到他和沈阿姨坐定，便神秘一笑：“阿姨、哥哥，阿念出去一下，你们稍等，马上就回来哦。”说罢也不顾两人诧异的面色，扭头就跑了出去。
不过一两分钟，阿念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挺漂亮的蓝白色的盒子回来了，她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对沈翊说：“哥哥打开看看。”
沈翊有些诧异，在阿念期待的目光下，掀开了盒盖。
是一个蓝白色的蛋糕，缀着点点金色的巧克力豆，蛋糕的最上面，有一个白巧克力做的圆圆的画板和几支黑巧克力做的画笔，彩色的奶油作颜料，“十二岁生日快乐！”几个彩色的字静悄悄地躺在蛋糕面上。
“妈妈说，沈翊哥哥要过生日了，让我给哥哥订一个蛋糕，但是我想给哥哥一个惊喜，就自作主张选了我觉得很好的蛋糕，不知道哥哥喜不喜欢。”阿念手上绞着天蓝色的裙子腰带，注视着他。
沈翊湿了眼眶，吸了吸鼻子，仰起头笑着对阿念说：“谢谢辛阿姨，也谢谢阿念，我喜欢，真的很喜欢，谢谢你们。”
少年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雾气，眼尾略微有些发红，眼睑似乎有些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看得阿念心头一颤一颤，慌忙拿过纸巾：
“哥哥你别哭啊，过生日就要快快乐乐的，不要哭，我们点上蜡烛许愿好不好？”
少女素白的指尖妒过洁白的纸巾，轻轻抚上少年那双羞怯漫天星辰的眼眸，擦净水珠，重新绽放的笑容温暖又明媚，不知是因为经过了水珠的冲洗，还是因为遇见了耀眼的阳光。
一旁的沈阿姨则控制不住泣声，嘴里不停念着谢谢，阿念和沈翊又哄了许久才好。
彩色的蜡烛上跳跃着红彤彤的火光，沈翊握着双手闭眼许愿，片刻睁开了眼睛。
“阿念，你和我一起吹蜡烛吧。”沈翊温柔的目光投落在阿念脸上。
沈阿姨支持地点点头。
“好呀！”
两息而过，蜡烛熄灭，只留烧得亮晶晶的一点点烛泪。
“祝哥哥的愿望，早日实现！”阿念夹起一只虾仁，和沈翊筷子上那只虾仁碰了碰，塞进嘴里。
“你怎么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沈翊微笑地看着她。
阿念认真地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哥哥快吃吧，虾是阿念洗的哦，虾线也是阿念挑掉的。”
“我们阿念真棒。”
“油不要滴到白衬衫儿上了啊。”
“我愿我的母亲、辛阿姨、高叔叔，身体健康，幸福美满；愿我的阿念，永远快乐，永远明媚；愿我能和他们一起，度过以后的岁岁年年。”
黄色的台灯下，俊秀的笔迹透出了故事。
沈翊最近读到了些诗词歌赋，居然触动了起来。
林徽因曾写道：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冯延巳曾写道：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相见。”
四月初见她时，的确像极了小太阳，有爱，有温暖，有希望，让他眼前一亮。
可许愿时，冯延巳的这首词神不知鬼不觉地冒了出来，绕在脑海久久不去，又是怎么回事？
十二岁的少年透过窗，透过寂静的夜，看着透出暖色灯光的别墅二楼的房间，听风吹梅树叶沙沙作响，看阳台上那盆垂枝三千的兰丛轻轻晃动。
夜太静了，静到他几乎能听到自己扑扑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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