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

在我记忆深处，有这样一个人，他的深情至今仍让我为之动容。我们是在一家清吧相遇的。那天晚上，我站在台上唱了一首陈奕讯的《孤独患者》，走下台后，他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中充满了真诚：“这首歌真的触动了我的心。”他把我带到他的卡座，倒了一杯酒。借着酒劲，他向我倾诉了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他叫大华，身高一八五，竟然是个谷子店老板，还是个二次元爱好者，这让我感到十分意外。他告诉我，这是他来邢台的第三年。故事要从大华的高中时期说起。那时，他遇到了一生挚爱——铃。铃是个温柔的女孩，与大华同班。高二那年，他们整整一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大华其实并不喜欢铃，但转机发生在一次运动会。铃在八百米比赛中受伤，班里的男生都不在，大华便把她背到了医务室。铃的伤口很严重，校医叫了救护车准备送她去医院。当救护车到达时，医生要求一个当事人陪同，大华成了唯一的选择。救护车上，大华和铃都没有说话。铃一直注视着他，大华的脸突然红了。铃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脸红？”大华尴尬地说：“第一次有女生一直看着我，还不太习惯。”铃噗嗤一笑：“大华可真有意思，真是个纯情小男生。”大华笑而不语。到了医院，大华一直陪在铃身边，帮她做检查。出院后，铃告诉他自己不能回家，需要大华的帮助。于是大华叫了一辆出租车。临走时，铃叫住了大华，希望他能陪着她。大华点了点头。大华把铃送到家门口，但她并没有开门，而是告诉大华钥匙在学校。于是大华陪着铃等待她的家人回来。大华的心动了，他觉得铃与众不同，仿佛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心。他们坐在门口聊天，慢慢地熟悉起来，仿佛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题。他们的共同点很多，梦想也一样，都喜欢法律，性格也非常契合。大华第一次发现，有人竟然如此像自己，他们都感觉自己遇到了知己。等了不知多久，铃告诉大华她妈妈快回来了，大华识趣地离开了。临走前，铃突然大喊：“明天见喽，笨大华！”那一刻，大华的内心彻底被触动。第一次有人叫他“笨大华”，他回忆起当时的美好场景，幻想着未来。在学校，大华和铃成了好朋友，关系亲密到让老师怀疑他们在谈恋爱。放暑假后，铃回到了老家，但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系，每天都在QQ上聊天。大华逐渐了解了真实的铃。铃外表坚强，内心却很脆弱。她有一个不幸的家庭，童年时常常独自一人，只能通过看动漫来寻求慰藉。铃身边没有像大华这样的人来保护她，她也爱上了大华。然而，大华当时还是个榆木脑袋。铃一直在向他示好，每天打电话聊到半夜，但大华始终无动于衷。他害怕表白后会失去这个知己。在铃的不断暗示下，大华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了。不过，形式有些滑稽。他在网上复制了一段评论，大概是这样的：“大妹纸你好，叔今年42了，叔就图你的容貌，叔的心本来已经像刀一样冰冷了，但见到你，叔还是不由自主地动了心。目前在某电子厂做流水线普工，一个月稳定2500，两班倒，月休两天，有高温补贴。叔已经有5750元的存款，全部用于投资金融理财产品，叔每月可从余额宝获得13元左右的理财收益，是男性中为数不多的理智中年成功人士。同时，叔也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职业规划，叔会努力在50岁之前由普工晋升为线长，月收入升至2800。叔会做饭能带孩子，成为你此生不悔的选择。叔虽然不是你的朱砂痣，但可以做你的白月光……”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大华和铃都是些古怪的人，铃同意了大华的表白，他们开始了甜蜜的恋爱。时间流逝，新鲜感似乎从未消退。然而，他们渐渐发现了彼此的缺点。大华总是喜欢画大饼，而铃则需要更多的安全感。每当大华和其他女生说话，铃就会生气，每次都需要大华哄很久。铃也很物质，她想要的东西都会让大华买，但当时大华的经济状况并不允许。尽管如此，铃还是给了大华足够的陪伴，外人看来他们很甜蜜，但其中的矛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铃憧憬着未来，希望找到一个永远对她好的伴侣；而大华则希望对方能情绪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似乎渐行渐远。距离高考还有二百多天时，他们分手了。大华惹铃生气，铃哭了，但大华没有安慰她。铃不愿意说出大华到底错在哪里，大华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总是不经意间就会让她生气，两个人都太固执了。他们都没有道歉，也没有挽回，最终分道扬镳。大华失去了铃，铃删除了大华所有的联系方式，甚至在学校里也躲着他。大华也不服气，不去找铃互动，他们就这样渐行渐远。后来，大华鼓起勇气去找铃复合，但为时已晚。刚分手时，大华应该去找铃好好谈谈这段感情，而铃也不该一直疏远大华。总之，缘分就这样断了。大华回想起一切，回想起他们当初的暧昧，想起大华陪着铃看她最喜欢的动漫，在铃的生日送了她一整套的谷子，铃当时都哭了。他们拥抱了很久，铃告诉大华要一起考大学，然后一起工作。他们的梦想不谋而合，可惜最后还是分开了。大华也开始了解二次元的圈子，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有些抵触，但他愿意为了铃去了解二次元，了解她喜欢的一切。分手后，大华彻底走不出来，在高三最宝贵的时光里荒废了。铃则很快放下，重新投入学习。他们最终成了普通朋友。六月过后，他们各自走向不同的道路。铃高考失利去了西安，大华则一塌糊涂，不愿意上大专也不愿意复读，他去了海南打拼。大华在海南很顺利，赚了不少钱。铃在西安上大学，大华在铃大二时约她出来吃饭。铃表示已经释怀了，而大华却久久不能忘怀。两人酩酊大醉时，都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第二天早上，大华醒来时看到铃留下的纸条，铃告诉他要继续自己的生活，还祝他能找到一个愿意厮守终生的人。铃最后写道：“我们是有缘无份的恋人，如果老天爷不想让我们分开，我们最终都会相遇。祝你，祝我，祝好。再见啦，笨大华。”大华回到海南，开始了新的生活。他并不是释怀了，而是把这一切放在了心底，交给时间。时间匆匆流逝，大三的铃告诉大华，如果考研失败就回邯郸生活。大华也告诉铃，如果生意失败也会回邯郸。他们互相鼓励，大华在海南遇到了一个女孩，但很快分手了。大华发现，除了铃，再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又过了一年，铃失联了，电话成了空号，微信也不回消息。同时，大华的生意也越来越不景气。他卖掉了公司，回到邯郸，在一条不起眼的街道上开了一家谷子店。店内摆放最多的，是铃最喜欢的《齐木楠雄的灾难》和《新世纪福音战士》的谷子，几乎占了店铺的三分之二。尽管生意惨淡，大华依然很快乐。后来，他了解到网上销售，生意逐渐好转，还雇了几名员工。大华总算有了闲暇时间。我有时会去他的店里找他聊天，深夜时一起喝酒。我发现我们是同病相怜的人，他一直在等他的铃。他后来听说铃考研失败但仍然留在西安，大华也不想去西安打扰她，也不愿意去。他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和当年不愿哄铃一样吧。大华就这样天天守着自己的谷子店，他说他会一直等。我说等到最后也不过是为了释怀，大华却告诉我，我不懂爱情。大华也在慢慢攒钱，为了买一套房子。因为铃曾说过，只要大华送她一套房子，她就会永远留在他身边。大华告诉我，这些年来遇到过很多人，但都没能走进他的内心，也许是他从未真正打开过自己的心。大华身上无时无刻不带着一把南京锁，那是铃送给他的，但最后锁住的只有大华一个人。前几天，大华发消息说他要结婚了。我问他是不是铃，他告诉我不是。他说家里人天天催婚，他条件也不错，有房有车有工作，就从追求者中选了一个最好的。我笑着祝他幸福，当时我在内蒙，没能赶得上他的婚礼。我想他会不会在婚礼上落泪，会不会忘记这一切好好生活，但我也说不清。有时候，执念就像一个无底洞，它可以把人拖入深渊，也可以让人孤身前行。忘记一个人很难，但生活还要继续。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一个完美无瑕的她呢？今日推荐歌曲：陈奕迅《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