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之前,城中便出现连环杀人案,死者皆为青年男子。问心宗您可曾听说?那儿的高人已排查数日,据说乃是魔族所为。我还听闻,有其他高人也将进入匪门城,誓要将此作祟的魔斩于剑下!”
池闲轻敲桌面,若有所思:“你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
“这您就甭管了,我自有我的门路,我可是咱们匪门城的百事通。”小二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那你难道不怕死?万一这魔寻上门来找你。”
池闲面带戏谑,说出此言,见小二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过了一会,他压低声音,对池闲说道。
“其实吧,我们这向坊街有一新建不久的酒楼,名叫居仙楼,死去的这些男子都曾在此逗留过一两日。”
小二似乎对此颇为忌讳,声息愈发低沉。
说罢,他便摇头叹息,又取了几颗瓜子,塞入嘴中嚼了几下。
池闲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客栈外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个戴着斗笠的陌生男子。
那男子着一袭黑衣,紧束腰身,身形略显瘦削,但看他握伞所用的臂力,便知此人乃习武之人。
他收了伞,摘下斗笠,轻轻抖落下斗笠上残留的雨滴,避开门槛上呆呆望着雨景的小团,迈入客栈内,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色脚印。
池闲与小二的视线,全都落在他的身上,小二见又有客来临,低声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迎上前去,笑脸相迎道:“客官有何需求?”
那男子的眼睛生得极为好看,形似狐狸,微微上挑,看谁都透着几分冷意。
可整体五官搭配起来,却又中和了这份漂亮,反倒显得有些普通了。
那男子并未理会小二的话,而是看着池闲道:“其实他还有一点未曾提及,居仙楼曾名拘仙楼,意为将这些修真升仙之人尽数拘禁。”
小二讪讪地一笑,挠了挠脸,有些局促不安,接着仿若想到了什么托辞,朝着后厨走去。
给了两人谈话的充足空间,池闲用余光扫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小团,见她似乎对来人毫无兴致。
“阁下是?”池闲神色一正,试探着问道。
黎亦紧抿双唇,抬眼望着楼上的走廊,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对应着楼扶危的房间。
他沉声道:“在下一介散修,名唤黎亦。”
池闲向前迈了几步,他的身形略高于黎亦,恰好将他的视线完全遮蔽。
黎亦的目光转而落在了他的面庞上,淡定的与他对视着。
“匪门城之事,你也略知一二?”池闲的笑意未达眼底,带着几分审视之意看着他。
随后,他又转头瞥了一眼楼扶危紧闭的房门,冷笑一声,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一层无形的屏障将二人笼罩其中。
“隔墙有耳。”他的话语意味深长,屋内正坐着喝茶的楼扶危静静坐着,愣愣的望着茶杯的水面。
黎亦轻轻摩挲着斗笠,斗笠有些破旧了,一看便知用了许多年。
“你们在找少魔主对吧?”
池闲没说话,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渐消失了。
黎亦话虽是问句,但他却十分肯定的看着他。
许久池闲才道:“是,你有什么线索吗。”
雨似乎已经停了,阴沉的天空中透出一丝阳光,映照在泥泞的街道上。
黎亦猛的垂下头,身体狠狠颤抖了两下。
这让池闲心生警觉,他警惕的摸向不忆,只要黎亦稍有异动,他便会立刻拔刀。
黎亦缓缓抬起头,眼底浮现出一股残忍的嗜意,身上的魔气如决堤之水般喷涌而出。
池闲紧紧握住不忆,双眼微眯,有些诧异。
让他诧异的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黎亦就如同一个普通凡人。
他竟然毫无察觉其中的异样,直至此刻魔气全部暴露出来。
不对,池闲心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并非魔族,而是在这一刹那间被魔族附身了,能拥有如此强大的魔气,想必唯有那少魔主了。
池闲一言不发,瞬间一张符纸出现于指尖,符纸迅速燃烧,定在黎亦身上。
火舌舔舐而上,然而黎亦被这火舌簇拥着却并未伤及半分。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瞬移之速快如闪电,池闲尚未反应过来,黎亦已然站立在他的身后。
如同情人般耳鬓厮磨,黎亦在池闲耳边轻声低语:“凌仙尊座下的大弟子,修为果真不如你那师弟啊。”
池闲起初稍显慌乱,但很快便恢复镇定,心中暗自思忖着。
不对,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开始反复思索究竟是何处出了问题,此时,一只冰冷刺骨的手在他脆弱的脖颈处若有若无地摩挲着。
只需他稍有动作,便能立刻将他扼杀。
池闲眉头紧蹙,紧闭着双眼,在旁人眼中,他似乎是在面临死亡时,沉默地接受命运的安排。
但实际上,他的脑海中正飞速重构着进入匪门城后的一切。
他睁开双眸,眼神清明,自从与楼扶危相遇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不对劲了。
他并非楼扶危,确切地说,自见到楼扶危的瞬间,池闲就陷入了幻境之中。
布下幻境之人,无需多言,就是有意撞上他的小团,使他亲眼目睹家中所经历的一切。
佯装出一个普通寻亲者的身份。
匪门城的魔气始终都在,只不过隐匿得极深,他所要找的少魔主,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黎亦缓缓后退,脱力般昏倒在地上,而门槛上坐着的小团手托着腮,歪头看着他,以口型诉说着:“被你发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