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仿若被拉下了血幕,狂风怒号着。
魔气如墨云般笼罩着匪门城,似有吞噬整座城池之势,纷至沓来的各路修真弟子皆被阻挡在匪门城外,难以寸进。
远在灵昆宗的凌仙尊忽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溅染了衣襟。
他拭去嘴角的血迹,面色凝重地望向远方。
他的剑自行护主而出,却直直刺向角落的一道黑影。
匪门城内。
姝殃不紧不慢地说道:“不妨让你们瞧瞧,我如此费尽心思究竟是为了何事。”
她轻挥玉手,陈府内尚存的弟子以及楼扶危皆被带入了居仙楼内。
姝殃凝视着居仙楼的狼藉,心中略有诧异,但环顾四周,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她强压下心头的怪异之感,而楼扶危则紧盯着台中躺着的女子,双唇紧抿。
发现那个池闲是傀儡之后,再加上傀儡所传递的消息,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仿佛真相就隐藏在眼前这名女子身上。
姝殃以魔气将疲惫至极的修真弟子们牢牢禁锢,楼扶危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
然而,他越是挣扎,魔气的禁锢便越是紧密,一股若有若无的痛感逐渐渗入骨髓。
他无奈只得放弃抵抗,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
只见姝殃隔空轻触那女子,那女子便被托起,缓缓起身,面纱也随之飘落。
一张与姝殃有八分相似,却极为恬静的面容展露无遗。
而她的左手出现一个琉璃瓶,瓶内装着的正是陈府四子的鲜血。
鲜血如决堤之水般从瓶中喷涌而出,径直朝那女子涌去。
“这便是你们正道百年前所杀的无辜女子。”姝殃眼神冷冽又夹杂着几分厌恶。
池闲于女子体内倾听着外周动静,他已知晓少魔主已然到来。
听姝殃所言无辜女子时,他心中甚是不解,暗自思忖:若说无辜,她手下所杀的无辜者皆不在少数。
姝殃也并未想听旁人回应,见血液不断流入女子体内,她的心情颇佳。
继而又道:“百年前,我的母亲乃人间平凡女子,却遭魔界劫掠,为魔主所觊觎。我那所谓父王,于那一夜后,将她弃于魔界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她眼底猩红愈发浓郁,环绕他们的魔气愈发强盛,逐渐收紧,部分伤势过重的弟子已然难以支撑。
她的话语仍在继续:“此后,凌溯斩杀魔主,连魔界也遭到了扫荡。你们自诩清风正道,却见此无辜女子,依旧痛下杀手。”
她的面容渐趋狰狞,青筋凸起,仿若已陷入那日血腥场景之中。
她再也无法遏制魔气,浓重的魔气四溢,冲击着整座匪门城,匪门城的建筑摇摇欲坠。
城外的弟子满脸焦灼,然而无论使用何种方法,都无法突破这魔气形成的屏障。
匪门城的幸存者惊恐地尖叫着,四处奔逃,城门紧闭,外人无法进入,里面的人也无法出去。
血液逐渐减少,池闲感觉到这具身体似乎被一种诡异的力量维持着生命。
他慢慢地能够控制身体睁开双眼,起初视线模糊不清,适应后逐渐能够看清事物。
姝殃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并未察觉到这一瞬间。
楼扶危看了一眼池闲,对姝殃说道:“那你为何只杀这十位男子,他们与你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姝殃仿佛被这个词激怒了,她抬起嗜血的眼眸,迅速移到他的面前。
手指紧紧扼住他的脖颈:“我给过他们机会,他们却不中用,能为她的复活贡献一部分力量,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她突然笑了起来,松开了手,低声呢喃道:“时机未到,还不能杀你。”
楼扶危咳嗽了几声,调动全身的灵力缓慢地修复着伤口。
池闲看向楼扶危未能握住而掉落在地面的故雪,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芒。
他突然站起身来,向前踉跄了几步,引起的声响让姝殃终于注意到了他。
她的神色有些复杂,说不清到底有些什么。
她张了张口,没能发出一句话来,只是也跟着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想要摸摸母亲的脸庞。
下一秒,一张定身符已然贴上她的额头。
姝殃微怔,身躯便被禁锢数秒。
这数秒已足够池闲拾起地上的故雪,故雪于他手中紧密相贴。
仿若重回前世,自己手握本命之剑时的模样,池闲收敛所有心绪。
他将剑猛地刺入姝殃心口,心口被刺穿,故雪在她的体内蔓延出一道道冰痕,她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紧紧握住故雪,手掌鲜血淋漓却又固执地不肯松手,反而更进一步,妄图看清他。
池闲沉默不语,却也未将剑刺入更深处,姝殃似是有所察觉:“不……不!你不是她!她去哪了!”
池闲掐诀翻转手指,猛然推向姝殃,顺势抽出故雪,旋即将故雪抛至身后,驱散了楼扶危身上的魔气。
禁锢得解,姝殃身负重伤,笼罩匪门城的魔气也稍稍减弱,城外的攻势随之加快。
“咔嚓”一声,屏障破裂,城外的弟子纷纷踏进城中,城内的百姓被安抚着,转移至其他安全之地。
遭灵力击中的姝殃,话语几近从牙缝中挤出:“池、闲。”
池闲看了她一眼,忽地笑了,那张沉静的面庞上竟流露出几分不羁,这两种特质竟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正是你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