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东没回局里。
他和许枝晓落地北京的时候已经很晚了,许枝晓提前联系好了车,托运的东西也快递到了家门口,樊振东帮她把箱子一个一个搬进屋里。
“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后天上午,去我爸妈家待几天再走。”
“好。”许枝晓没说什么,他们之间也不再是可以上门拜访父母的关系。
“那你快回吧,你又不用倒时差,回去赶紧睡觉。”
樊振东站在玄关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钥匙扣上的金属纹路。楼道里的感应灯突然灭了,他的轮廓在黑暗中变得模糊。
"你等会儿。"许枝晓转身进了厨房,冰箱门开合的声响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她递出来一瓶冰镇矿泉水,瓶身上凝着的水珠正顺着她的指尖往下淌。
“让阿姨提前冰镇的,还没有特别凉。”
樊振东不喜欢他们之间这样的分寸感。两年前分开时许枝晓把他当陌生人一样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离开,现在她连“要不要进来坐坐”这种客套话都省了。
“枝晓……”
“德甲那边也快了吧,一切顺利。”
风声过堂,楼道里的感应灯又亮起来。樊振东看见许枝晓食指第二个关节处有红肿的划痕,像白瓷釉面裂了条细缝,应该是刚刚搬东西不小心刮到的。
“枝晓,你看你这两天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两个人其实都很累。舟车劳顿,许枝晓需要倒时差,而这个时间也早就过了樊振东平常睡觉的时间。他固执的立在门口,想从许枝晓嘴里听到一个答复。
“太晚了樊振东,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吧。”
“晓晓……”
“没有时间。”许枝晓把水塞进樊振东半握着的手心里,两个人手上都是冰凉凉的水痕。“樊振东,我明天要倒时差,后天就回总局报道。”
樊振东握着水,看着许枝晓一派平静的眉眼。虎口还残留着许枝晓指尖的一点温度,只是他两年前没有捧住许枝晓受伤的手,现在也没资格替她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好。”
过了不知道多久,樊振东再次听到自己的声音。“那我在北京多呆……”
“我送你下去吧。”许枝晓揉了揉眉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樊振东想说不用,但许枝晓已经弯腰换上了门口的帆布鞋。她动作很快,像是怕自己反悔。电梯里,两个人站在对角线的两端,谁都没按楼层键。
"你按过了?"许枝晓问。
"没。"樊振东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按1楼,手臂擦过许枝晓的发梢。
电梯开始下降,显示屏上的数字一跳一跳地变化。许枝晓盯着自己的鞋尖,樊振东则透过电梯门的反光看她。“你手指上的伤,明天记得买药。”
“没事儿。”明天她的伤口会自己愈合,不用涂药也会。
树影在地上斑驳成奇怪的形状。樊振东走在前面,许枝晓落后半步,两个人的影子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就到这儿。"樊振东在小区门口停下。“你快上去睡吧。”
许枝晓点点头,却没动。她看着樊振东背后马路上稀疏的车,路灯的光映在她眼睛里,像将落未落的眼泪。
“樊振东,后天就回上海吧。”
“我们之间,缺的不仅仅是一顿饭的时间。”有些话,也不是一顿饭就可以说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