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一个箭步冲了上来,连忙扶住快倒下去的喻槿,手指一碰到她的身躯,就好像碰到了一块寒玉。可他来不及多想,像以前一样,试着把玄天功带来的内力,或者说魂力缓缓注入到她体内。
素云涛也被吓了一跳,看向两人,确认喻槿并没有出太大意外,只是太虚弱倒了下去之后才勉强松了口气,视线重新放回喻槿的右手上。
那把木色的古琴……
素云涛皱着眉,大脑在极速寻找着,虽说武器是乐器的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可这个小女孩手上的,和他印象里的任何一把都不一样……
喻槿感受到唐三体内传来的柔和内力,虚掩的眸子垂下,睫毛颤了颤,却不由得咬住下唇。
太丢人了,这副身躯……
她在唐三怀里撑起身,轻轻收起摊开的手,把那把琴收了回去。而后有些不敢看向唐三地看向素云涛,轻声道:“叔叔,我想试试……魂力……”
闻言,素云涛神色有些复杂,但也是把那颗水晶球拿到喻槿眼前。
光是觉醒武魂就如此……想来有魂力也不会太高,可他的心中,为何总有一个荒谬的预感?
喻槿将手放上水晶球,正如她前世做过无数次的一样,运转魂力,引得那颗水晶球发出同样刺眼的耀光。
和唐三一样的光芒,又是一个先天满魂力!
素云涛瞪大了眼,似乎无法理解这种事,不是说先天满魂力百年难遇吗,他这一下碰见两个,却都是些奇怪武魂。要知道,他当年觉醒出孤狼武魂时,魂力才二级啊!
喻槿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她在上一世,也同样是先天满魂力,只不过当时好像只觉醒了混音琴和九尾影狐,而那个深埋在灵魂内的彼岸三生花……
她想不起来了。
喻槿太阳穴一阵刺痛,好似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一样,可下一刻一股冷意传开,让她的这股情绪波动消散,眼神空了一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唐三小心翼翼地背起妹妹,没给她拒绝的余地,谢过了素云涛之后,坚定又迅速地,背着她往家中走去。
素云涛看着两人的背影,哑口无言,只是沉默地记录下了今日在这个小小的村子中,发生的奇妙之事。
杰克村长见两人走出,看到喻槿苍白的面色,赶忙关切地询问起来,在得知两个孩子都是先天满魂力之后,那双浑浊的老眼激动了一瞬,期待听到蓝银草和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武魂后暗淡了下去。
可紧接着,杰克村长的眼中又冒出一阵精光,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兄妹俩说:“只要能获得魂环,就可以成为魂师,到时候……我决定了,今年我们村子里有两个工读生的名额,就给你们兄妹俩。”
唐三没有立刻点头,而是先感受了一下喻槿的状态,对杰克村长道:“杰克爷爷,我要回去问一问爸爸。”
杰克点了点头,毕竟两个孩子再懂事,也终究是个孩子,还是要询问父亲的意见。
唐三便背着喻槿,朝着铁匠铺的方向走去。
喻槿趴在唐三的背上,鼻尖嗅到的是唐三身上些许阳光的清新气味,身体紧绷,却又一下放松下来。
哥哥,么……
进入铁匠铺,便又是一股浓厚的酒气与铁料气息,而唐昊,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处喝着麦酒,眼神空洞而布满血丝,对两个孩子的归来也只是多在喻槿的脸上停留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仰头闷酒。
“爸爸。”唐三把喻槿放到一把木椅上,让她靠着自己,抬头对唐昊开口。
唐昊轻轻瞥了一眼唐三,鼻间发出一声,沉闷的“嗯”声,算是回应,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中,分明是一种被打扰的不耐。
唐三深吸一口气,握着妹妹的手收紧了些,像是在汲取什么无形的力量。他道:“我和妹妹觉醒了武魂……先天满魂力,而且……”
他抬起右手,淡蓝色的柔和光晕在昏暗的铁匠铺荡开,一株蓝色的小草,正静静地悬浮在他手中。
唐昊原本空洞的眼眸中一下闪过一点亮光,却又瞬间消失,只徒留下一句低不可闻的自语:“……蓝银草……和她的一样……”
这句话很小声,但两人都听到了。
可唐昊下一句,便是粗声粗气的冷哼:“标准的废武魂,先天满魂力又如何。”
他摆了摆手,盯着手中的麦酒,就要继续仰头喝,可唐三不惧,轻声道:“可是,我还有另一个武魂。”
这次,他松开了左手,淡淡的黑色光芒从他的掌心溢出,出现了一柄通体乌黑的锤子,锤柄大约有半尺长,锤头是圆柱体,看上去很像是缩小版的铸造锤,但是,在那锤子乌黑的表面上,却有着一股特殊的光芒,圆柱形锤头上,盘绕着一圈淡淡的花纹。
唐三的小脸瞬间白了一瞬,左手下垂,好像光是召唤这个武魂就费了他许多力气一样。
在看清这柄锤子的一瞬间,唐昊无神的眸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精光,是狂喜,是惊愕,又是一种隐藏在最深处的无力感。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握住了唐三微微下垂的左手,那双粗糙的大手微微颤抖着,周边胡子拉碴的嘴唇里,吐出几道气音:“昊天……真的是……”
喻槿也微微抬头,她离得很近,也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那柄小小的锤子有多大的威势。
器武魂,确是不同于她的琴的柔和古朴,反倒是有着一股难以言语的霸道之气,就等级来说,喻槿猜想,怎么说也是和混音宗的传承武魂是一个级别的。
但在上一世,在那些强大的魂师中,喻槿从未见过这种武魂。
“双生……居然是双生武魂……”
唐昊的声音颤抖,下一刻,竟然是出乎意料的,紧紧地抱住了唐三。父亲突然的怀抱让唐三有些不知所措,只能默默地收回左手的锤子。
“小三……”唐昊看着他,“记住,一定要用你左手的锤,护好你右手的草……包括你的妹妹。”
唐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喻槿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她看到了唐昊眼中的那一种希望与激动,思索着,也放出了自己的武魂。
木色古琴这次不是那一种缩小版的,而是展现出它真正的大小,看起来沉重却只是轻轻地压在她的双腿上,七条白弦发出柔和光芒,细看去,就能看见如水波一样的微波,说不出的儒雅。
混音……喻槿的手抚摸着琴身,低下头,眼中是见到故人一般的怀念。
上一世,她的混音琴早已进化成混音魔琴,也由七弦进变化成了九弦,可那要在七环之后。混音琴,才是它最初始的样子。
唐昊的注意力也从儿子的双生武魂上转向了女儿,见到女儿手中是一把他从未见过的琴,几乎是大脑自动地,给予了他一个答案:“……变异,武魂么……”
喻槿不可置否地点头,收回混音琴,没有多说什么。但眼中,也闪过一点失落和欣慰。
混音之名,几百年后,果然是泯灭了……但她又庆幸,连她这位一看就不简单的父亲都未曾知晓,那就说明,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人能认出她这武魂了,这样一来,她便也能放心地使用这个武魂。
当然,另外两个武魂,她目前并不打算告知任何人。
就以变异武魂之名出世……也挺好。
唐三将自己与喻槿想要去做工读生学习的事告诉了唐昊,可唐昊没有立刻回答,眼中浮起纠结之色,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唐三和喻槿对视一眼,也没挽留,小小的铁匠铺,一片死寂。
……
两日后,依旧是那颗老树下,喻槿的脸色依旧苍白,静静地坐在那颗老树的树根上,手中,赫然是那柄木色的古琴。
她的指尖停留在琴弦上,一捻,一挑,低沉的琴音自手中发出,音波扩散,在地上荡起阵阵涟漪,一片蓝银草扭了扭柔嫩的叶,随波起舞。
唐三从远处走了过来,再一次感受到了妹妹身上别样的情绪变化,眨了眨眼,走到她身边,蹲下身,道:“爸爸同意了。”
“……嗯。”喻槿很平静地应了一声,没有太多意外,手中产生细微波动,想要把混音琴给收回去。
可一只手拦住了她。
“它……你的琴,叫做什么?”少年低声的询问自头顶传来,喻槿抬头,看到的是唐三不含杂质的清澈却又平静的瞳眸。
喻槿心中一动,盯着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一字一句地。
“混音。”
“混音……”唐三轻轻重复了一遍,看着妹妹少有的,认真的神色,笑了,“……很好听,名字……和声音都是。”
喻槿手指一颤,一种荒诞的认同感涌上大脑,让她垂下眸子,可紧接着,又被唐三手中的蓝光吸引。
是蓝银草。
唐三手中的蓝银草与地上那些并无多大区别,但胜在更加茂盛和富有生机想。蓝色的光晕洒在喻槿身上,暖洋洋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彼岸三生花颤动着,想要从那种生机中汲取更多。
虽然那日是三个武魂同时觉醒,可喻槿在无人的时候仔细感受了一下,混音琴和九尾影狐虽没有魂环,但都还是可以正常使用的,唯独那株地狱之花……
就像是被封印了一样,她无法使用,可它却能肆无忌惮地从外界获取些什么。
同为植物,蓝银草生机勃勃,彼岸花死气蔓延,两种截然不同的性质,却在此刻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唐三把那株蓝银草靠近了喻槿一点,孩童清澈的蓝眸中,是一种作为兄长的照顾与责任。
“小槿。”他开口,语气很柔和,温柔地让喻槿产生了一种错觉。
“蓝银草,不管在哪,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