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压迫，没有纠缠，只有一种沉静的、无处不在的注视与守护
这让她感到一丝不自然，仿佛平静的水面被投入一颗不会激起涟漪，却始终存在的石子，她刻意维持着冷淡，不去看他，不与他交谈，试图用漠视筑起围墙
然而，人心并非铁石
尤其是在某个深夜，她因寻求琴谱回去稍晚，独自走在青石板路上，被几个地痞拦住去路，恰巧没带防身法器时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动作快得她几乎没看清，没有多余的言语，地痞便已狼狈倒地
勋名站在她面前，气息甚至没有太大起伏，月光下，他的侧脸轮廓依旧冷硬，但转过头看她时，眼神里只有关切
勋名没事吧
这是他来到江南后，第一次对她说话
沐心柳的心脏，在那一刻，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她看着他没有持任何武器、甚至显得有些空荡的双手，看着他眼中那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索取意味的担忧，一直紧绷着、试图抗拒的某根弦，似乎悄然松动了一丝
她抿了抿唇，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道
沐心柳多谢
然后，她便越过他，快步走向自己的小屋，勋名没有跟上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安全进了门，灯火亮起，才默默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她知道，这场由他发起、她默许的靠近，从这一刻起，性质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筑起的围墙，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而街对面，书肆二楼昏黄的灯火下，勋名的眼中有一片深沉如海的、带着微弱希冀的亮光
他的火葬场，才刚刚开始，而她的心防，也并非坚不可摧
追妻之路，漫长，但似乎……并非毫无希望
那日之后，两人之间那种刻意的陌生仿佛被打破了一个小口，沐心柳依旧不会主动与他交谈，但偶尔在街角相遇，她不再立刻移开视线，而是会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江南的春日多雨，这一日又是细雨绵绵，午后暂无学生，沐心柳坐在琴馆窗边，看着雨丝顺着黛瓦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圈圈涟漪，目光不经意间，便落到了对街的书肆
勋名正站在书肆门口屋檐下，伸手去接檐角滴落的雨水，似乎在看雨势大小。他今日依旧穿着一件的青色长衫，料子普通，却愈发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沉静
沐心柳看着那抹青色，忽然想起，自他来到这小镇，似乎总是穿着青色或月白的衣衫，从未见过他穿从前偏爱的玄色
鬼使神差地，当勋名转身准备回店里时，沐心柳推开窗，清冷的声音穿过细密的雨帘
沐心柳勋名
勋名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回头，看向窗后那张清丽的面孔，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叫他
沐心柳你……
沐心柳顿了顿，似乎也在为自己的唐突感到些许不自然，但话已出口，她还是问了出来
沐心柳为何如今总穿青色
问题问出，空气安静了一瞬，只有雨声沙沙
勋名站在雨中，隔着一段距离望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都沉淀为一种温柔的坦诚，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勋名因为你穿
简单的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沐心柳的心湖，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裙，是天青色，她来到江南后常穿的颜色
沐心柳（他……是在模仿我？）
沐心柳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不疼，却带着一种陌生的酸软，她想起前世，他总希望她装扮艳丽，如同被精心装饰的金丝雀，而这一世，他竟收敛了自己的色彩，只为靠近她所选择的这一片淡雅的青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斥责他心思深沉？可他做得如此坦荡，甚至带着一点笨拙的真诚。接受这份小心翼翼的靠近？她似乎……还没准备好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将窗户轻轻合上了一半，却没有完全关上，依旧留着一道缝隙，能隐约看到窗外朦胧的雨景，和对街那抹沉默的青色身影
勋名看着那扇半阖的窗，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失落，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转身回到书肆内，心情如同这江南的春雨，湿润而蕴含着微弱的生机
她主动问了他，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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