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不存在的租客

我在这老旧公寓楼做管理员已有十年，楼里大多是独居老人和租客，平时安静得很，可自从 304 室租出去后，怪事儿就一桩接一桩。

新租客是个身形瘦削、脸色惨白的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走路没一点声响。签租约时，他紧紧攥着笔，手背上青筋暴起，写下名字“陈生”，字迹扭曲得仿若痉挛的虫子。

起初，只是偶尔有邻居抱怨，说半夜总能听到 304 传来低沉的呢喃声，像是有人在哭诉，又像是念着诡异咒语。我没太在意，老楼隔音差，邻里间有些小摩擦、小动静不足为奇。

一个暴雨夜，电闪雷鸣。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开门一看，是住在 303 的王奶奶，她浑身颤抖，脸色比纸还白：“管理员啊，304 又闹腾了，那声音太吓人，跟鬼哭似的，我这心脏受不了哇！”我披上雨衣，拿上手电，安抚着王奶奶，朝 304 走去。

楼道里灯光忽明忽暗，雨滴砸在窗户上，噼里啪啦作响。站在 304 门口，我抬手敲门，喊着“陈生”的名字，屋里呢喃声戛然而止，死寂瞬间笼罩。等了几分钟，毫无动静，我掏出备用钥匙，手却莫名哆嗦起来，钥匙几次对不准锁孔。

门“吱呀”一声开了，屋内弥漫着一股腐臭气息，混杂着潮湿霉味。借着昏黄手电光，我瞧见客厅桌椅东倒西歪，墙上满是暗红色划痕，像是被尖锐指甲疯狂挠过。卧室门半掩，透出一丝幽光。我心跳如鼓，缓缓靠近，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

推开卧室门，床上被褥凌乱，中央竟放着一个破旧布娃娃，它咧着嘴，眼睛部位黑洞洞的，仿佛正凝视着我。就在这时，房门“砰”地关上，狂风从不知何处灌进屋里，吹得我头发乱飞。布娃娃突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在狭小空间回荡，尖锐刺耳。

我惊恐地转身想开门逃离，门把手却纹丝不动，冷汗顺着脊背直往下淌。“陈生！你在哪儿？”我声嘶力竭地喊着。黑暗中，隐隐约约有个黑影在角落晃动，缓缓朝我逼近，黑影身形佝偻，四肢扭曲，嘴里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语句。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屋子，我瞥见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全是我的照片！有的是我日常巡查，有的是我吃饭、睡觉，被定格得一清二楚，照片上还用红墨水画着诡异符号。此刻，那黑影已到跟前，我瞪大双眼，却惊觉黑影竟渐渐幻化成我的模样，同样惊恐的表情，同样湿透的衣衫，它伸出手，冰冷指尖触到我脸颊那一刻，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天已大亮，我躺在自家床上，头疼欲裂。回想起昨夜遭遇，只觉荒诞离奇，像是一场噩梦。我匆忙赶到 304，屋里一切正常，桌椅整齐，墙面干净，没有布娃娃，也不见那阴森黑影。向周围邻居打听，大家却都一脸茫然，说压根没这档子事儿，304 一直空着，压根没租出去过。

可当我回到管理员办公室，桌上静静躺着一份租约，租客签名“陈生”二字醒目刺眼，字迹扭曲依旧，仿佛在嘲笑我的失忆。就在这时，窗外路过一个身形瘦削、脸色惨白的男人，戴着黑框眼镜，他抬头看向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牙齿，旋即消失在街角，只剩我呆立原地，满心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