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年父亲开着车从山东出发载着我和母亲去往我考上的一所不知名的大学所在的城市——十堰。习惯了华北平原的一马平川,初入荆楚的多山地貌直觉得新奇,导航提示已抵达,我们却始终没能找到大学的大门在哪,在迎新站的一位漂亮学姐的指引下,我们终于找到了大门,并驶在学校的一个斜度极大的长斜坡上,我坐在后座感受到强烈的推背感,多年后回忆起来这感觉,觉得:这感觉与人生有种莫名的联系,人生无时无刻都有一个神秘的幕后推手将你无情地推向一件件事,一个个人上。
机械制图的伍教授在第一节课上讲:我们做工程师的,图画错了,是要判刑的,若是日后不想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那么至少要在她的课上画上两千条线。这话让很多同学心里紧张,室友和我常常因此改一个工图改到半夜,擦了画,画了擦。似乎是伍老师的话让我觉得我不得不画对,不得不认真听讲,我两门机械制图都取得了优秀的成绩。
金工实习时,带我们的师傅要求我们用磨床对一个直方铁块顶部进行打磨,要求是要磨掉一定的尺寸然后进行测量检查,我就负责测量检查的任务,磨好测量时,为了使我们的工件尺寸看起来更加合理,我们在测量后商量出了一个尺寸打算应付一下师傅,具体的内容我已经忘记了,似乎那个尺寸是7.35mm,师傅过来检查我们的操作和尺寸数据,前面的组员都顺利通过了,轮到我报完数据后,师傅抬眼凌厉地看着我:“你再说一遍尺寸是多少?”我又重复了一遍我们那个商量出来的尺寸,师傅抬手就把我的实习证撇到了一边,说:“来,下一组。” 不再理会我。等所有人都检查完后,师傅拿出游标卡尺随手固定了一个数据让我读数,由于事先他教过正确的读数方法我读出了正确的数值,然后他突然就反问:“你这不是会吗?你给我说说分度值是0.02毫米的游标卡尺是怎么读出7.35毫米的数值的?”尽管那个师傅并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我不知道是因为觉得自己傻还是耍小聪明被抓包,总之那时很多同学都看着我,我觉得非常丢脸与羞愧,从那后我发誓,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即便是非常离谱荒谬的事,即便是众人都为之撒谎,不论将来是否成为工程师,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实。
大一上思修课的时候,老师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大体内容是一艘船即将沉没,只有一个救生艇,船上什么人都有应该让谁走。大多数同学都选择了那些能为这个社会创造价值的人走,我觉得谁都有活下去的理由因此这个问题不能从经济价值角度上思考,因为这样根本区分不出谁该走谁不该走,于是我想起来公交车上都有给孕妇儿童和老弱病残的专用座而类比思考,这样人群一下子就被划分了,这样的答案也被老师拿出来说,出于本能我们总是会保护弱小,我现在有了这样的疑问:这究竟是出于我们作为动物的本能呢?还是作为社会的一份子要尽的义务呢?我这样思考着,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因为现在这个问题不值得被思考。
李教授在讲授汽车制造工艺学的时提到的一个知识点,我现在觉得也很值得一说,就是加工零件时为什么不能一上来就对工件进行精加工呢?因为这会导致刀具所受的应力过大导致刀具损坏以及工件加工的精度不够,我在给同学理发时经常被问:为什么你不直接用更短的推子去推呢?我就会觉得这样的问题很愚蠢,我还不能用工序流程的道理去解释,因为这样他就更不理解了。很多时候这个知识点映射到我的习惯中,比如要先把东西都收拾好才能扫地,扫完还要吸尘器吸一遍,吸一遍之后还要拖一遍,拖一遍之后再用清水拖一遍,这样清理干净地板这件事我就满意了,总有一些人试图纠正我这个习惯,就如同被要求得怎么样怎么样地给他剪头发,得怎么样怎么样地给他拍照,李教授给我上了半年的课,而他们试图用几分钟消除半年时长这个知识点对我的影响。
我似乎有一个大神经,稍有些厄运的苗头我就容易紧张起来觉得天塌地陷,十分脆弱,现在也是,总能从一些小事上得到一些不得了的启示,有时还嘴贱地说给别人听,但不论如何,这似乎是种天赋,用极低的成本领悟了一些大道理,从而避免了成为一个不真实的小人,我觉得,这就是教育的意义。
还没到22岁的时候,我要去德国留学了,那时在襄阳的新校区的我们要回到十堰的老校区办手续,所有手续都办好了,我想见一见还在老校区的暗恋的女同学,见到她时她身边已经有一个陪着她的男生了,我去一直很照顾我的教授那坐了坐,想说些感谢的话与发自内心的祝福,一切一切都笨到了不知如何开口了,糊弄着糊弄着,我想我要告别了,我细细评判,这似乎是要正式一些的告别,是要坚决一些的告别,毕竟我从未坐过飞机,毕竟我第一次出国,对于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我而言,这是件大事,出去时撞见了车院书记,他把我拦了下来,“好呀你,不来见我跑到教授那去了啊,我要你的只有一条,你以后在网上能不能发些正能量的东西,别发那些乱七八糟的?”我赶忙笑了笑,答应了下来。听到这样的话我有些紧张,因为他肯定看到了我空间里发的那些嬉笑怒骂的随便的文字,我更多的是骄傲,原来学院的书记是我文学创作上的忠实粉丝,我在他眼里是如此的特别。我一直觉得,汽院教会我的更多的不是什么知识,而是一种态度,一种对待事业认真的态度,一种对待生活负责的态度,一种对待别人宽容的态度,我那时并没真正学会,直到现在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