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气

与此同时，百里东君从坛子里取出了早就泡了一天一夜的糯米，倒进了蒸笼之中。

　　旁边的叶鼎之则举起一根长枪，一枪刺入，整个得贯穿了这一整只牛，他架起了一根铁架，聚了一堆柴火，看起来真的是打算烤一只整牛了。

　　他做完这些后，呼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百里东君：“你这是要酿酒？”

　　百里东君慢慢地捣鼓着：“是。”

　　叶鼎之又侧身问玥卿：“卿儿，你呢？”

　　“我没有问题，一定会给叶大哥一个惊喜的！”玥卿挑了挑眉，自信地回答道，觉得不太合适，赶忙岔开话题，问百里东君，“酒不是应该越陈越好喝吗？你这是要在十个时辰里酿出好酒来？百里小公子？”

　　百里东君耸了耸肩：“陈酒有陈酒的酿法，新鲜的酒自然也有即成的方法。更何况，酒不是越陈越好喝，世间酒千种，各有一味，只看喝的人能不能喝到喜欢的那一味。”

　　“不懂。”叶鼎之笑了笑，抱拳道，“我本来以为今日会是一场厨艺大赛，但是没想到跟厨房有关的并不多，乍一看好像就没有两人。大家文武之外的才艺，这么丰富的吗？”

　　“俗语说君子远庖厨，想考入学堂的，自然多以君子自居，当然不愿意做庖厨之事，还有……”百里东君转身，很郑重地说道，“我这是酿酒术，和你的烤牛肉并不一样，请不要相提并论。”

　　“怎么不一样了，牛肉配酒，天下难有，绝配啊。”叶鼎之舔了舔嘴唇。

　　玥卿跟在后面点了点头，“就是一样的，待会儿我一定要尝一尝叶大哥的牛肉，和你的好酒！”

　　叶鼎之当然没意见，百里东君也只没好气地说道：“好。”

　　玥卿看了百里东君那蒸笼一眼：“不过，你这需要挺长时间的吧。”

　　百里东君看了看那炷香，微微皱眉：“差不多等他烧完的时候吧。”

　　叶鼎之点了点头：“那看来，我们是只能赶个末尾了。”

　　百里东君不耐烦地道：“能进就行了，第一第二有什么意义。”

　　另一边，尹落霞很不满地敲了一下桌子：“我的考官呢！总不能我的第一就这样要被人拿走了！”

　　话音刚落，就见千金台的门再次被打开，有一个醉醺醺的男子被几个大汉架着走了过来，那个男子不满地嘟囔道：“谁让你们把我带回来的？再过两个时辰……风姑娘就要奏曲了……我得去占个好位置！”

　　大汉们不理会他，只是把他丢在了屠大爷面前的一张椅子上，屠大爷笑了笑：“屠晚，这风姑娘的曲子……是有多好听啊，一日一日就这么听，还听不够。”

　　屠二爷一扬头：“那怎么听得够，屠早你这种俗人，又怎么能明白呢。”

　　高台坐辇之中，柳月微微侧身看着身边这个笑意正浓的郡主殿下，浅浅一笑：“殿下，记得你也去过百花楼，听过风姑娘的曲子。”

　　沈絮微微皱眉，轻声回答道：“听过，不过感觉不如言缕的琴音。”

　　柳月轻轻笑道：“那是自然。”

　　风姑娘的曲子再多么美妙，百花楼也终究是个好一点的风月之所，而贵为郡主的沈絮又怎么会经常去听曲呢？看来位高权重者往往更喜欢寻音觅友，追求风雅。

　　灵素可以听见坐辇之中的细微的谈话声，扭头看着虽然一身酒气，面目虽算不得多么俊美，但也有几分世家公子模样的屠二爷，又看了看一身肥肉摊在椅子上的屠大爷，忍不住说道：“屠二爷，和大爷长得真不一样啊。”

　　“以后会一样的，我年轻的时候也算俊秀，再过几年就不行了。”屠大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对着屠二爷说道，“屠晚，这里有个姑娘……”

　　屠二爷眼睛一亮，醉意散去一大半：“姑娘！”

　　屠大爷轻轻咳嗽了一下：“有个姑娘，想要和你较量一下赌术。”

　　“好，这就来。”屠二爷坐在了尹落霞的面前问道：“姑娘，请问要赌什么？”

　　“升官图，叶子戏，马吊，天九，旋螺城，还是比大小，随便你选。”尹落霞说道。

　　“姑娘会的可真多，那我们就来比天九。”屠二爷笑道。

　　“大天九还是小天九？”尹落霞问道。

　　“此乃天启城千金台，天下第一城，天下第一赌坊，自然只有大。”屠二爷拍了拍手，“大天九。”

　　“什么是天九？”叶鼎之对赌术一窍不通，问百里东君。

　　他们的考桌恰好就在这尹落霞的身后，百里东君在等着糯米蒸好，手上无事可做，自然也从头到尾都在偷听，他解释道：“天九是一种赌法，用牙牌三十二张，二人至数人入局，牌分文武，文牌以天牌为尊﹐武牌以九点为尊，所以叫天九，也有地方就叫牌九。大天九一人四张牌，分两组，全胜全败为胜负，小天九一人两张牌，胜负立判。”

　　“听不太懂。”叶鼎之笑了笑。

　　“我坐庄。”屠二爷伸过手，立刻有人递上来一个烟杆子，他拿起来抽了一口，“那边两个小子，也过来玩。”

　　“我们要是赢了？”百里东君沉声道。

　　“也能入复试！”屠二爷笑道。

　　“若是输了呢？”叶鼎之幽幽地问道。

　　“你们一会儿的牛肉和酒，能不能分我一点。”屠二爷舔了舔嘴唇。

　　“好买卖，我来！”叶鼎之笑着走上前，回头对玥卿柔声说道，“要不去看看？卿儿。”

　　“听叶大哥的！”玥卿跟在叶鼎之身后走了过去。

　　百里东君犹豫了一下又走了过去：“我也参加。”

　　尹落霞愣了一下：“有你们什么事？这是我的赌局。”

　　“姑娘错了，这是千金台的赌局。”屠二爷手一挥，一份黑色的骨牌已经落在了桌上，他整个人身上的气质陡然间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醉醺醺的败家子弟，变成了，赌场中叱咤风云的大赌徒。

　　坐辇之中，柳月轻声地说道：“屠家老二倒是有气魄。”

　　“柳月，你也懂望气之术？”沈絮好奇地问道。

　　柳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只是有种预感，千金台以后还会发生很多大事，而从今日始。”

　　沈絮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是的。”

　　沈，是天启最为尊贵的姓氏之一，沈絮自小便在前代国师门下学习望气术，后来前代国师病故，留下了这个小弟子。

　　她浅浅眯了一眼，便看出千金台鸿运当头，而台下这些考生中，更是有惊天之人，魑魅魍魉不绝于此，剑仙之姿不乏有之，枭雄之气未尝不可，甚至未来会有屠龙之人。

　　不过，她不在乎，至少现在不在乎，她每天想的就是陪大姐聊聊天，散散心，然后隔三差五找柳月贴贴，至于家族事朝堂事，顺便听听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