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

这种感知让她委屈又破碎的心尖，在酸楚和冰冷中，悄悄裂开了一丝微弱的、带着绝望甜蜜的缝隙。

　　一阵极其浓烈、辛辣、又无比清凉的气味猛地冲入她的鼻腔！如同千万根冰针齐射！

　　“唔——！”一声短促细微的、带着痛楚和下意识反应的哼声终于从她紧咬的牙关里冲了出来！长长的、沾着泪珠的睫毛扑扇着，像濒死的蝴蝶在努力挣扎着要睁开。

　　叶鼎之猛地攥紧了她冰凉的手腕，几乎是屏住呼吸，死死盯着她不断颤抖试图睁开的眼皮！“卿儿！是我！叶大哥！你醒了吗？”声音里的期盼和紧张几乎要满溢出来。

　　清冽的寒气彻底撞开了混沌！玥卿的眼皮挣扎着，终于颤抖着掀开了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

　　视线极度模糊，光线如同破碎的琉璃。她只能勉强看到眼前晃动的人影轮廓——模糊的玄色衣衫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一道深色的阴影似乎在他肩膀附近晃动，还有他紧紧握着她的、同样布满深色污渍的手……

　　但最清晰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此刻距离她极近、几乎占据了所有模糊视野的、深邃如墨的眼睛！

　　那双眼睛的深处……

　　不再有平日的隐忍、压抑、疏离或刻意的淡然……

　　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如同烙印般烧灼人心的……

　　关切！恐惧！失而复得般的巨大庆幸！以及……浓得化不开的自责！

　　这眼神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穿透了模糊的视线和昏沉的意识，无比蛮横、无比清晰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在他的眼中，终于看到了她一直渴求却从未真正得到过的、完完全全聚焦于她自身的、强烈到几乎要将她融化的在意！

　　“……叶……大……哥……”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得几乎听不清的字音，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

　　就是这一句破碎不堪的呼唤，却像是一道拯救的甘泉，瞬间浇熄了叶鼎之心头焚烧的恐慌火焰！巨大的紧绷感陡然松弛，他甚至有些脱力，紧握着她手腕的手指也松了几分，但那份关切却未曾减少一丝一毫。

　　“我在！我在！”他声音里的紧张变成了急促的回答，连声答应。确认她没有大碍，劫后余生的放松感让他整个背脊都微微塌陷下来。

　　他依旧半跪在她身侧，那只染血的手犹豫了一下，最终只是极其小心地、用指背还算干净的地方，极轻极轻地触碰了一下她滚烫的脸颊边缘，仿佛在确认什么。

　　玥卿虚弱地躺在柔软的貂绒垫上，眼睛半闭着，声音柔弱，却有些像是在撒娇地说道：“记得……还我……米酒哦。”

　　“好……”叶鼎之温柔地应和。

　　她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脸上。

　　能感受到他紧握着她手腕的温度和力度，虽然放松了些，却依旧固执地不肯松开，如同连接生命的脉搏。

　　能模糊地看到那染血的衣襟和他紧张注视着自己的侧脸轮廓。

　　最重要的是……

　　那双烙印般的、写满了关切与后怕的眼睛，和他低声回应时那份毫不掩饰的在乎……

　　……他是在乎我的……真的在乎……

　　这份在意……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重……

　　一抹微弱的、复杂到难以言喻的情绪，混合着委屈、心酸、一丝卑微的甜蜜，还有巨大的疲惫，如同涟漪在她模糊的心湖里无声荡开，最终化作一滴晶莹的泪珠，静静地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下来，没入鬓角的发丝里，也落入了始终凝望着她的、他的眼底。

　　雪后寒冷的空气里，血腥味、酒气、浓烈的药香弥漫，还夹杂着一种无声而沉重的情感碎片。

　　玄风剑和蝶祈剑两把完全不同的剑，此刻也贴在一起，安静地躺在一起，就像他们的主人一样。

　　至于明天会怎样，会不会有新的变化，明天的事就交给明天了，玥卿是这么认为的，她的叶大哥也是这么认为的，但至少有一点不会变，她和他之间那层本就没多厚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她知道他也是在乎她的，这就够了。

　　更不用说，那个让她未来记忆终身的那个冲动的壶口，二人亲密接触的关键，想来以后都是不会再换壶口的了。

　　这场南决新年的残局，以一场惊心的混乱和昏厥作为转折，最终定格在少年染血的守护和少女虚弱感知下，那份迟来却震撼的在意里。

　　破碎的酒壶碎片在冰冷的地面上静静反着光，见证着这个异国冬夜的漫长与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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