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夜晚。
今夜宫门选婚,大喜之日。与往日不同的是,此刻水面上还多了很多装扮着红绸彩灯的花舫,灯笼晃晃地飘荡着,灯笼下面坠着随风而动的绣幡。那些花舫都是新娘们的嫁船,由远及近纷纷驶来。夜色渐渐浓稠,两岸灯火闪烁、摇曳,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此时,一身新娘装扮的温霁月白纱蒙眼也坐在其中的一艘花舫上,她双手放置于膝头,盖头的花穗随着行船摇摆,让人看不见去路,只能任凭船头的船夫撑着船,往码头前进。
终于花舫停了下来,靠岸停住了。温霁月盖头一晃,始终无法看到船外面的情景。直到一只细白的手伸来,示意要牵她下船。她伸出十指蔻丹,扶了上去。
看着前方的其他新娘们整齐有序地排着队列,由宫门的侍女牵引着,陆陆续续往上走去。温霁月也加入到了她们的队列,跟在其中。
原本四周嘈杂嬉闹的声音很快变得越来越细微。只见前面的那一位新娘突然停下了脚步,所有新娘都站到了台阶上。前方就是宫家大门,但此刻宫门森然紧闭着,完全没有开门迎亲的迹象。周围异常安静,这和云为衫料想的完全不同。没了动静,新娘们都忍不住疑惑。
排在队列中间的温霁月,站在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不妥。于是,她伸手掀起了盖头的一角,那花穗子轻拂过她的脸,露出了一张美艳不可方物的潋滟面容出现,唇红齿白,玉质天成。只是很快,周围就站满了披坚执锐的侍卫,数十把弓箭拉满了弦,箭头全部瞄准了新娘们,箭头闪烁着暗绿色的光芒,一看就涂抹了剧毒。
想必其他新娘们肯定也感受到了,还有潜入新娘们当中的无锋刺客亦是如此……新娘们见此,纷纷掀起了自己头上的盖头,神色惊慌失措。
寒风从江面上吹来,吹乱了新娘们的发髻,吹皱了喜色的灯笼。在慌乱之中,寒鸦肆的魑云为衫以及寒鸦柒的魅上官浅,同时看到了站在远方高处山崖上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温霁月也感受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炙热的视线,以及他身旁一个同样高大挺拔,手背上有一枚绿玉的随侍。
戴面具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羽宫的宫子羽,宫门执刃宫鸿羽的亲儿子,宫门少主宫唤羽的弟弟。由此可知,跟在他身旁的随侍,肯定就是宫门商宫大小姐宫紫商心尖尖上的人,金繁侍卫。
随即,温霁月深吸一口气,面色沉着、冷峻。只见她轻轻掀开了自己的盖头,须臾之间,她的面容就已经从刀锋般冷静迅速变成了柔弱女子的惊慌失措,看着眼前的利箭,她吓得柔弱地后退两步,跌坐在了台阶上。
见新娘们陆续倒下,温霁月与其他两位抬头看的新娘,也见状顺势倒下了。
昏暗的地牢里,四周石壁光滑,光线幽暗,眼前是一道紧闭的牢门,显然这里是宫门的地牢。那牢门上的老木透出黑色的色泽,像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所有的新娘刚到宫门就被抓进了这个地方,想必宫门已经发现了新娘中有人身份异常,然而全数新娘都遭了殃,这说明他们并不知道究竟谁是鬼,目前为止情况还算好的。
而温霁月是被同牢房的女子上官浅推醒的。原本上官浅一开始就是装晕,顺便暗中打探还有谁是无锋。等看到温霁月久晕未醒,排除了她的嫌疑,将她摇醒了。毕竟,无锋刺客哪有这种废物?
温霁月揉了揉脑袋:“嘶,头好疼……这迷药可真厉害啊。”
上官浅敷衍点头,心里想的是如何摆脱现在的危机,出师未捷,宫门果然不可小觑。
“姐姐眉色不展,我猜,是在想如何离开?”温霁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上官浅瞬间警惕了起来。
温霁月见状立马解释道:“姐姐,别紧张。我姓温名霁月,姐姐也可以叫我阿月。我爹爹是岐山温氏家主温嵘。”岐山温氏家主温嵘,受控于无锋首领点竹,二人达成交易后,收养了那时还只有5岁的温霁月。这些年来,不管是在温家还是在无锋,温霁月都是每日每夜的练习功法,还有和嬷嬷学习琴棋书画、针线女工,如何变成一个知书达理的才女。
上官浅见温霁月被白纱遮住了双眼,伸出自己的手在温霁月眼前晃了晃:“你……看不见?”
温霁月:“是啊,姐姐。阿月从小便患有眼疾,此次前来宫门也只是碰碰运气。依阿月猜想,姐姐耐心等待就好,宫门是不会滥杀无辜,或许等一下就应该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了呢。”
上官浅见温霁月年龄尚小,不慌不急,饶有趣味的问道:“阿月妹妹,是如何知晓的?”
温霁月:“这个啊……阿月也是猜的。毕竟宫门也不想在江湖上留下一个滥杀无辜的罪名的。”
自然,上官浅对于温霁月所言,自是不会轻信的,无非是想试探她一番罢了。未曾想,温霁月给人留下的印象,竟是如此一个神神叨叨的小瞎子。
只见温霁月跟上官浅说完话后,闭眼,然后靠在墙边,心里倒数:三、二、一!
果然,真的有人来救新娘们了……
作者有话说:十年前宫门的那场大战,女主作为宫门的秘密武器,年仅五岁的她独自对战寒衣客,与其都能打成平手。后来在亲人离世的刺激下,气血攻心突然晕倒。寒衣客见她是可塑之才,便把她带回了无锋。持续三天的高烧后,待她醒来,对于之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寒衣客的原因有二:第一是寒衣客惜才吧,鲜少有人能跟他打成平手;第二是让她作为一个筹码,把她训练成暗夜里杀手,便于将来好攻破宫门,夺取无量流火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