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云气涌动,风乍起吹皱平湖,涟漪泛起时,水底的锦鲤吻向水面。
似乎是要下雨了。
“但逢良辰,顺颂时宜。”季明溪手里端着酒杯,真诚的祝愿燕临。
燕临微微一笑:“多谢姚姑娘。”
这时传来了管家的声音,是在对着另一人说话:“冠礼定在午时初,在前厅宴客,现在许多宾客都到了,少师大人这时去刚好。”
谢危从承庆堂回来了。他的身影从门后转上来,脸色比起去时似乎苍白了些许,回到走廊上时抬头便看见众人,只问了一句:“还不去前厅?”
燕临便合上剑匣,向谢危拱手的,道:“这便去。”
谢危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在看见萧姝时未见如何,瞧见萧烨时却是停了一停,这才随着管家径直从廊上先往前厅去。
先前弥漫在庆余堂外面那剑拔弩张的氛围,消弭了不少。
水榭里,大多数人已经走了,只有张遮和陈瀛站在那里。
季明溪落在人群后面,款款的走了过来。
隔得远远地张遮便看见了那道身影,心头已是一跳,待得走近看清果然是她时,那种隐隐然的雀跃与欢喜会悄然在他心底荡开。
这时季明溪也看见了张遮。
四目相对。
季明溪嘴角微微上扬,看了一眼陈瀛,躬身向他二人道礼:“见过陈大人,张大人。”
张遮的心绪有些起伏,但是碍于陈瀛在场,他没有说话。
陈瀛却是向姜雪宁笑起来:“姚姑娘也来了啊,可曾看到谢少师?”
季明溪礼貌应答:“谢先生去看了侯爷,刚才已经往前厅去了。”
陈瀛便“哦”了一声,堂堂一个朝廷三品命官,对着季明溪却是和颜悦色,随和得不得了,道:“多谢姚姑娘相告了,我正琢磨着找不到谢先生呢,一会儿便与张大人同去。”
季明溪和张遮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知道他有事要忙,也不多打扰,行了一个礼:“那我先去了,二位大人,告辞。”
张遮一直注视着她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
“这姚姑娘是你未婚妻吧?确实是天人之姿啊,你小子可真有福气。”
张遮垂下眸光:“陈大人说笑了。”
陈瀛一耸肩,却是想到了点别的,自语道:“这等才貌,怪不得谢先生那么关注。”
“……”
张遮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骤然紧了,他慢慢回过头来看着陈瀛。
陈瀛只道:“怎么?张主事可别误会啊,谢先生没有那个意思的。”
张遮微微闭了闭眼,道:“没什么。”
陈瀛的心思已经转到了一会儿见着谢危说什么话上了,倒没留意到他此刻有些明显的异样,只是琢磨:“谢少师可真是个叫人看不懂的人,虽则也算同他有了些交集,可总觉着也不交不深。不过说来也很奇怪,张主事虽不与谢先生一般,可也给了陈某一种不大看得透、不大看得懂的感觉。你说不爱华服美食,成日里独来独往深居简出。实在是让人很迷惑,陈某倒不大明白,张主事这样的人,到底志在何处?”
“沙沙”,雨落。水雾如一层轻纱,将湖面掩了,把楼阁遮了,顿时满世界都安静了,充满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张遮抬首望着。
过了许久,连陈瀛都以为他是出神了也不会回答这问题了,他才破天荒似的开了口,慢慢道:“志不高,向不远。辨清白,奉至亲,得一隅,静观雨。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