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

天教这边已经商议妥当，料想朝廷那边出了劫天牢这样大的事情，必定四处派兵搜索，他们这藏身之处虽然偏僻，可一路难免留下行迹，还是尽快到通州最为安全。

所以众人即刻便要启程。

只是商议这行程的都是天教之人，从天牢里跑出来的这些人却不在其列。天教这里把计划一说，都没问过他们意见，惹得有些心思敏感之人暗中皱了皱眉。

有几个人不由悄悄向那孟阳看。

没想到孟阳从那角落里起身来，竟是浑不在意模样，仿佛去哪儿都是去，根本没有半点意见的样子，跟着天教那帮人往前走。

天教那边不宜在此处待太久，一应事情收拾妥当后，便要带着众人离开。

马匹有限，但天教那边已经信任了张遮，又道他为度钧山人办事，不敢有怠慢，所以也匀了一匹马给他。

萧定非是来时就骑着马的。

这会儿便高坐在骏马之上向季明溪伸出手掌，颇带了几分轻佻地笑道：“此去通州路途遥远，姑娘这样娇弱的人，还是我来带一程吧？”

竟是邀她同乘一骑。

不远处正牵着马的张遮走了过来，向着季明溪伸出手，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似乎犹豫了一下，才慢慢道：“上马。”

萧定非没有说错，此去通州路途不算近，虽则过不久就能到市镇上，但马车却不可能有。季明溪一介闺阁小姐，难道要她徒步吗？

是以虽有诸多的于礼不合，也只好便宜行事了。

季明溪微微一笑，也没有拒绝，递过去手，被张遮扶着上了马，抬眸恰好对上萧定非那并不很愉快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深。

萧定非哄女人向来有一套，更别说凭着这张皮囊在秦楼楚馆无往不利，还从没见过这样不给他面子的人。再一看这张遮，面容寡淡，看不出半点情调，活像是阎王殿里审死人的煞判官，哪个正常的姑娘家竟然喜欢这样的人？

真是越琢磨越让人生气。

他微微咬了牙，只从鼻子里哼出阴阳怪气的一声：“哼，兄妹！”

但最终也没有讽刺更多。

萧定非只是看着张遮那一张看似没有波动的面容笑了一声，径自一甩马鞭子，也不管旁人如何，当先驰上了那破败庙宇外的山道。

其他人都落在他后面。

这时候张遮才翻身上马。

他坐在季明溪后面，两手牵住前面的马鞍时，便像是自然地将她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一股淡淡的香气传来，是季明溪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单纯的药草香。

张遮的身子略有几分僵硬，看不见前面的季明溪是什么神情，只是默默低下头，握紧了手里的缰绳。

马儿朝着前方去，跟上众人。

冬日的群山，格外有一种凛冽的寂静。

四下皆是荒野。

没有半点鸟雀之声，唯有耳旁呼啸过去的风声，和马蹄践踏在雪泥地上的震响。

蜿蜒的山道多有崎岖险阻，在这马上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天尽头，风雪盖得碧树青草失去颜色，刮面的寒风里只有这似拥而未拥的怀抱还透着淡淡的温暖。

有那么一刹那，张遮很想不管不顾将季明溪拥入怀中，可任由着马蹄往前踏过泥泞，他也没有动作，只是用自己宽大的袖袍，默然无言地为她挡了那些迎面来的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