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

姜雪宁无意识的嘟着嘴巴，就像一个没有吃到糖的孩子，不禁使人觉得任何没有让她如愿以偿的行为，都十分残忍，简直就是一种罪过。

“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吗？”

南漪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

南漪又一次没有对着姜雪宁说尊称，语气和说出来的话里也同样全无敬意。

姜雪宁闻言抬起了头，微微垂着的凤眼终于正视起南漪，用一种近乎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她，然后又很快的变得失落起来。

真是太没意思了。

他们就这么恨她吗？

连最后的安宁都不肯给她，甚至还要专程派个人来“嘲讽”她。

何必这么折磨她？

倒不如快点给她一个痛快。

一瞬间无数种念头充占据姜雪宁的大脑，这次却不是如同往常一样，是能够解救她的办法，恰恰相反，这里面充满了绝望。

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上面有一层薄茧，它们轻轻的托起姜雪宁那张美丽的脸蛋，动作十分温柔，就像南漪的声音一样，她又重复了一遍她之前对姜雪宁说过的话：“没有人想要让您死的，皇后娘娘。”

姜雪宁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想要落下泪来。

姜雪宁一直汲汲营营的算计了一辈子人心，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到了最后关头，居然是郑清允这位曾经的“嫂子”，在死之前还惦记着她，并且还为她挣出了一条生路。

但是很可惜的是，姜雪宁还是辜负了郑清允的好意。

因为她姜雪宁，同样也有自己的爱恨与骄傲。

虽然人人都会本能的畏惧死亡，但它是往往却是那个最容易做出的选择，他们想结束的不是生命，而是痛苦。

至于死后的留下来的那一片苍凉的废墟，也都不会再与他们有关了。

……

郑清允已经发了好几天的高烧了。

平南王逆党联合天教乱党犯上谋反的时候，郑清允的父亲郑言卿正跟随先帝一起在上林苑行猎，侥幸逃过一劫，郑清允则和母亲苏瑾欢却留在了京城，亲眼目睹了那一场可怕的惨剧。

三百余男童被尽数屠戮，一片尸首堆积成山，下了三天的大雪盖上把人都冻到了一起，血凝成坚冰，全叠在宫门口。

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当时的场景，连大人都要做噩梦，更何况一个小孩子呢。

自从那一天过后，郑清允便整日昏昏沉沉，甚至开始胡言乱语，大家都怀疑她是被那些男童的鬼魂缠上了，他们死的冤枉，怨气又大，这是到处在拉替死鬼呢。小孩子身子弱，偏偏眼睛又干净，说不定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就连为郑清允诊治的大夫都担心她挺不过这一遭，偷偷劝苏瑾欢为她准备后事，只是苏瑾欢一片慈母心肠，死活不肯放弃，坚持要为郑清允治疗，每天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女儿，短短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憔悴至极。

现在郑言卿还在外面生死未卜，苏瑾欢不能让丈夫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女儿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