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保护机制。
就像给心裹了层软甲。
有人用沉默挡外界的刺。
有人用玩笑藏起真实的在意。
还有人用无所谓的态度掩盖内心的在意。
各有各的法子。
却都只为了不让自己轻易受伤。
而这些机制有时有共通性。
尤其在学生堆里格外明显。
就拿班里那群人来说。
不管成绩好不好。
大多不愿承认自己"比别人笨"。
连带着对"努力"这事儿。
都透着股心照不宣的别扭。
好像谁先认了真。
谁就输了似的。
多数人类都是不承认自己比他人要愚笨的。
尤其是在18班这种环境里。
刘渊看得明明白白。
有人课上盯着黑板走神。
下课却抢着跟人说"这老师讲得太简单,我都听腻了"。
有人作业抄答案。
还故意把对的改成错的。
说"懒得算,随便写的"。
生怕别人看出自己跟不上。
手指攥着笔杆都发白。
也得装出轻松的样子。
所以哪怕真的有认真学习。
也要摆出一副并不在意的态度。
刘渊见过班里的学霸。
每天凌晨躲在被窝里刷题。
第二天上课故意趴在桌上打盹。
被老师叫醒还嘴硬"昨晚打游戏到三点,没睡好"。
有人把笔记记得密密麻麻。
同桌借来看。
他却赶紧抢回去。
揉了揉边角说"瞎写的,没章法,你别参考"。
明明在意得要命。
偏要装不在乎。
甚至还会对那些努力学习却成绩依旧平平的人报以调侃。
看见同学抱着英语书在走廊背单词。
就有人凑过去。
故意拖长语调阴阳怪气。
"哟,卷王又开始'内卷'啦?"
"这单词背完能考满分不?"
说完还跟旁边人挤眉弄眼。
笑声不大。
却像小针扎人。
气得那同学攥紧书本。
红了眼眶也不敢反驳。
怕被笑得更厉害。
这样的风气。
在越差的环境里蔓延的越严重。
18班就是典型。
上课没人听课。
要么睡觉要么聊游戏。
谁要是掏出课本做题。
立马就被起哄。
"哟,学霸啊。"
"这是想考清华北大?"
"别做梦了。"
"咱们班能有几个上大学的"。
老师批评这种风气。
反而被学生怼。
"学了也考不好。"
"不如玩得开心"。
久而久之。
连原本想努力的人都不敢抬头做题。
久而久之。
就出现一种畸形的共识。
学习就是耻辱。
仿佛"爱学习"成了"书呆子""不合群"的代名词。
有人敢说"我想考个好大学"。
能被全班笑半个月。
说"就你这成绩。"
"还想考大学?"
"别给班里拖后腿了"。
连课间问老师题。
都得偷偷摸摸的。
怕被人看见说"装什么装,问了也不会"。
慢慢的。
没人敢光明正大提学习。
努力学习而依旧没有提升。
更是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
班里有个女生。
每天熬到半夜做题。
月考还是倒数。
跟刘渊吐槽时都得压低声音。
手指抠着草稿纸。
眼眶红了还强撑着笑。
"我就是没好好学。"
"要是认真学。"
"肯定能考好"。
连承认"我努力了但没效果"都觉得丢人。
好像那比考零分还难堪。
怕被人说"笨""没用"。
刘渊也非圣人。
他的心也不是钢铁包裹的。
所以同样拥有自己的保护机制。
他看着班里这股歪风。
心里门儿清。
自己也不是刀枪不入的圣人。
心也软。
也怕被当成"异类"孤立。
所以慢慢也给自己套了层壳。
不那么锋芒毕露。
也不随波逐流。
既不让自己被环境同化。
也不让自己显得太扎眼。
有时候他在想。
自己高冷与抽象的两面性是不是就是这样诞生的。
上课的时候。
他要么趴在桌上假装睡觉。
要么戴着耳机刷题。
别人跟他搭话。
要么嗯啊两句不怎么回应。
显得高冷又难接近。
下课偶尔跟苏羽扯两句不着边际的玩笑。
突然冒一句"仙法:白坤之术"这种抽象的话。
逗得苏羽一愣一愣的。
又显得没那么难相处。
他琢磨着。
这两面性。
大概就是怕太认真被人说。
太随意又不像自己。
才慢慢磨出来的。
不过他还好。
不以学习为耻。
不以吊儿郎当却超出平均水平而虚荣。
更不会去嘲笑努力。
跟班里那些装模作样的人不一样。
他不觉得刷题丢人。
课后该做卷子做卷子。
也不藏着掖着。
同桌想看他的笔记。
他直接递过去。
考得比班里大多数人好。
也不会故意说"我都没复习就考这么好"来装杯。
看见同学埋头做题。
哪怕对方成绩不好。
他也不会凑过去调侃。
反而会默默把椅子往旁边挪挪。
怕挡着人光线。
他只是在遇到瓶颈。
以及被这18班的黑洞环境侵蚀后。
选择了一种更倘然的方式。
躺了。
但不完全躺。
上次数学卡在函数题里。
怎么算都不对。
加上班里天天吵吵闹闹。
根本没法静下心。
他没硬扛着跟难题死磕。
也没彻底摆烂放弃。
而是每天少刷两道难题。
先把基础题吃透。
上课不跟那些捣乱的人较劲。
下课也不掺和八卦。
就这么"半躺"着。
既不让自己太累。
也没停下进步的脚步。
保公办二本冲一本。
这是他先前的展望。
之前跟老妈刘母聊天的时候。
他就坐在书桌前。
手里转着笔说。
刘渊"妈。"
刘渊"我先稳稳妥妥保住公办二本。"
刘渊"别让你操心学费。"
刘渊"然后再努努力。"
刘渊"冲个一本院校"。
刘母当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他没说出口的是。
最好能离夏海近点。
方便照应白欣悦。
这话他记在心里。
当成自己的小目标。
但实际上。
在上高中之前。
他并不差。
入校时。
在文理未分科之前。
他可是全校一千五百人里的四百多名。
而非是理科四百多名。
刚上十一中的时候。
刘渊成绩一点都不含糊。
那会儿文理还没分科。
语数外史地政生物七科全学。
全校一千五百多个学生。
他稳稳排在四百多名。
语文英语能考一百一以上。
历史政治也能拿八九十。
班主任还找他谈过。
说"你好好学。"
"保持这个排名。"
"一本肯定没问题"。
也就是说。
这个排名稳定住完全能上中上流二妖妖。
懂行的都知道。
十一中全校四百多名。
放在全市高中里。
刚好能够上中上流的"二妖妖"院校。
就是那种分数线比普通二本高不少。
比一本低一点。
师资和校园环境都不错的学校。
要是能一直保持那排名。
根本不用愁高考。
刘母当初就是看中十一中这点。
才费劲把他送进来。
再说刘渊。
他诞生于一个学习环境并不差的家庭。
爸妈虽然学历统统只有高中。
但通过给小孩报傻逼珠心算就能看出来。
家里的一把手刘母是愿意投资小孩的。
刘渊家虽然不算富裕。
但学习环境从没差过。
书桌摆在窗边。
光线充足。
刘母特意给他买了护眼灯。
小时候。
刘母还给他报过珠心算班。
虽然刘渊觉得那玩意儿挺傻逼。
算题还没自己心算快。
但也能看出来。
刘母在他学习上从不吝啬。
只要对学习有帮助。
多少钱都愿意花。
不然。
也不会花这么大的人情。
又是托关系。
又是塞红包。
将他送到与四中双骄的名校边缘十一中。
要不是刘母上心。
刘渊根本进不了十一中。
这学校跟四中是市里的"双骄"。
虽然算不上顶尖名校。
但也在名校边缘。
教学质量比普通高中好太多。
刘母找了好几个亲戚朋友托人情。
还塞了不少红包。
就想让他在好点的环境里读书。
别跟那些差学校的混子学坏。
刘渊"我差的是努力吗?"
刘渊有时候对着书桌前的镜子发呆。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习题册的封面。
心里反复问自己。
他攥了攥拳头。
答案很明确。
刘渊"不是。"
他每天都刷题到晚上十一点。
上课没走神。
作业也没抄过。
比班里大多数人都努力。
怎么会差努力?
刘渊"不是。"
他轻轻摇了摇头。
语气肯定。
眼神里没半点犹豫。
努力这事儿。
他从没缺过。
哪怕被班里的风气影响。
也没停下做题的笔。
怎么可能差努力?
刘渊"天赋吗?"
他又问自己。
指尖敲了敲桌面。
想起之前学物理。
老师刚讲完天体运动的公式。
他就能自己推导出来。
数学压轴题有时候老师还没讲思路。
他就琢磨出两种解法。
这要是没天赋。
根本做不到。
刘渊"也不是。"
他再次摇头。
嘴角勾起一丝自嘲的笑。
天赋这东西。
他不算顶尖。
但也绝对不差。
比班里那些上课睡觉、下课混日子的人强多了。
怎么会差天赋?
刘渊"是破壳重生。"
刘渊"由蟒化龙的决心。"
刘渊"与强行脱皮需要忍受的阵痛罢了。"
他靠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的月亮。
心里突然清明起来。
他缺的是那种破壳重生的狠劲儿。
就像蟒蛇要变成龙。
得挣脱身上的旧皮。
这个过程又疼又难。
得忍着脱皮时撕裂般的阵痛。
还得有敢冲破束缚、彻底改变的决心。
他现在就是卡在这儿。
没那种豁出去的决心。
也怕忍受不了改变的疼。
刘渊"仙法:白坤之术!"
刘渊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语气里带着点自嘲。
也有点给自己打气的意思。
就像用这种抽象的话。
给自己的决心加点"buff"。
冲淡点对阵痛的害怕。
说完还忍不住笑了。
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挺傻。
却又莫名觉得心里轻松了点。
路人甲"他的努力让我感到恶心……"
班里后排不知谁瞥了一眼刘渊桌上堆着的习题册。
凑到同桌耳边低声嘀咕。
声音不大。
但教室里很吵。
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反而格外清晰。
刘渊听得明明白白。
他没回头。
只是手指攥紧了笔。
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小的坑。
周三。
周四。
周五。
一连三天刘渊都表现出了一种对知识的极度饥渴。
就像是色狼看到黑丝一样。
已然完全魔化。
从周三早上开始。
他跟换了个人似的。
对知识的渴望简直要溢出来。
上课的时候。
眼睛盯着黑板都不带动的。
老师讲完一道题。
他立马拿出习题册刷类似的题。
连眨眼都嫌浪费时间。
下课也不出去。
就坐在座位上。
手里的笔唰唰唰写个不停。
那股劲儿。
真跟色狼看到黑丝似的。
眼里只有题。
别的啥都不管。
整个人都快魔化了。
除了必要的放水以外。
刘渊几乎跟焊在了座位上一样。
带着耳塞不停的刷题。
这三天里。
除了每天课间去趟厕所、喝点水这种必要的"放水"时间。
他几乎就跟焊在座位上了。
耳朵里塞着降噪耳塞。
不管班里多吵。
他都听不见。
手里的笔就没停过。
一本数学习题册没两天就刷完大半。
草稿纸用了一张又一张。
堆在桌角都快成小山了。
连苏羽找他借橡皮。
他都半天没反应过来。
苏晓芙"毕竟周天就是预赛了。"
苏晓芙"这个时候努力一点。"
苏晓芙"也很应该。"
苏晓芙替他向苏羽解释道。
苏羽看着刘渊这反常的样子。
心里纳闷。
凑到苏晓芙身边。
压低声音疑惑地问。
苏羽"晓芙。"
苏羽"他这三天咋了?"
苏羽"跟打了鸡血似的。"
苏羽"以前也没这么拼啊。"
苏羽"是不是受啥刺激了?"
苏晓芙手里捏着笔。
抬头看了眼刘渊专注刷题的背影。
又转回头跟苏羽解释。
苏晓芙"毕竟周天就是学科竞赛的预赛了。"
苏晓芙"他想多刷点题准备准备。"
苏晓芙"这个时候努力一点。"
苏晓芙"也很应该啊。"
苏晓芙"总不能临阵磨枪。"
苏晓芙"到时候考砸了吧"。
说完还轻轻拍了拍苏羽的胳膊。
示意他别打扰刘渊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