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这身狩衣和你搭也不搭,”空始终站在倾奇者身后不远处,不进一步,离的却也不算远,“好像没怎么见你笑过。”
“人类尚且高兴才展露笑颜,此刻漫无目的行大街,我笑什么?”
前方没了路,四周也尽数是些用不上的服装店,倾奇者才回头看他。只不过轻纱太轻太长,顺不过他的视线,于是就这么隔着纱。
空看到了紫色的眼眸愈发紫,那双眼眸的主人,却明了太阳似的鎏金污上层暗。
那人不喜人偶被遮蔽的眼,拉着他进了店:“这身衣服也不好训练,换一身吧?”
虽是询问,却不给选择。
人偶问,空,能这么喊你吧?
空笑笑,同意了。
“稻妻锁国令,外邦人都往外走,你为何不走?”
手上的料子看了又看,先是紫白,又换黑红,选了又选,却又换回紫白。
“不过有个落脚处,既没有家人,何处都一样。”鎏金色的眸子浮出些悲伤。应当是在想那位血亲。
衣服换上了,确实比现在的轻巧些。
“既然带我出来,是不是我说去哪就去哪?”
空点头,他便带路。
既然忘了那便当做没有过。
情爱之事他从不急,那个连殉情都敢的疯子,不会放任自己被遗忘。但在空没想起来之前,由他来改变那些事。
踏鞴砂不说糟糕,却也不那样安生。倾奇者拦住出村的刀匠:“老伯,最近踏鞴砂中,可有异常?”
刀匠原是不说,却看见倾奇者身上不凡金羽,以及身后跟着的金发武士,刀上是幕府的符号。
猜出二人身份大概,便也不那么设防。工匠说异常没有,就是刀匠锻刀赖以生存的炉心除了问题,但火太多,没人关得上。
这些信息他太知道了,但问一问,总能排除些意外。按照指引来了久燃不熄的炉心。
空真就充当侍卫角色,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偶想怎么解决面前的难题。高温炉火,纵使坎瑞亚技术再先进,纵使雷神用的材料再名贵,能耐烈火如何。
直到人都离开,倾奇者眼也不眨一下,抬脚便往火里迈,空才有了动作。本就隔着距离,倾奇者离火又近,空没顾得上隐藏深渊的能力,将倾奇者传送到了自己身边。
没了记忆,空就是空,轮回百转,本心不变爱不变。心总会指引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你是人偶,不是不死者。”空皱了皱眉,“再不怕死也不是送死。”
“你好像没资格说我吧?”倾奇者下意识的反驳着,本是在说上一世的自毁殉情,到了现在的空耳里,却成了对外邦人的不信任。
彼此彼此的没资格也是身份立场的没资格。
见气氛古怪起来,倾奇者又补上一句:“我不会死,至少这里……”
“你好像一点也不好奇我刚刚使用的能力。”话被空打断,随之而来的是质问。倾奇者表现的过于自然,就好像从来知道空能够驱使深渊。
问话没了着落,倾奇者说不出口,空却也鬼使神差的没追问。最后是空利用深渊的媒介,关掉了炉心。直至回村,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天色见暗,村民便商议让两人住上一晚,没坏处自是不拒绝。空的眼睛像个监控摄像头,喝茶要看倾奇者,闲聊要看倾奇者,被问起来就说是保护职责。
倒不是空真情流露,而是刀匠村的倾奇者不同于往日。
竟真真切切会笑,被五大三粗的刀匠们围着坐在篝火边,小口小口的喝着烫茶,不主动插话,却都温温和和的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问从哪儿来,说跟着老师游历。
问今年多大,说十七少年。
问起家里人,说孤儿一人,随老师长大。
嘴里没一句真话,偏生脸又乖笑又甜。
都黎明时分,两人才起身告别,说修行路远,急着赶路。
只是走时,倾奇者盯着村里看了许久,空说只待了一天,有了在意之人?
倾奇者摇了摇头,下意识想压低帽檐,却发现自己没戴帽子。
真的好不一样,上一世这般离开,自己也是这般回头注视,却不往后一步,带走了一顶草帽,孤身离开。
走出了有段距离,两人与一位带着头巾的年轻刀匠匆匆擦肩。刀匠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出于本能空亦回过头对视一眼,唯独倾奇者,低着头看路,好似身边不曾有人擦过。
“认识?”空好奇的看着倾奇者,又往后看了看,刀匠已经走远,不曾驻足。
“……不认识。”
若是没了问题,也互不相识,就不会有事了吧?
不会有问题了。
“该回去了,八重还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