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树下

星期六上午，哈利终于在图书馆写完了那篇令他头疼的魔法史论文。将羊皮纸仔细卷好塞进背包，他长舒一口气，推开沉重的木门，决定走出霍格沃茨城堡，到外面透透气。

室外的阳光如同被揉碎的金色绸带，温柔地铺洒在翠绿的草坪上，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野花的芬芳，清新得仿佛能洗净连日来埋首书卷的疲惫。天空明净如洗，连一丝云彩都没有，暖洋洋的气息包裹着全身，让人忍不住放慢脚步。

哈利沿着石板小径缓步前行，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当经过城堡西侧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橡树时，他的脚步不由得放慢了。

这棵老树下，曾留下过无数与德拉科相关的细碎记忆。他还记得去年深秋，自己无意间从这里经过，远远就看见德拉科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落叶，直到夕阳西下，才知道对方竟为了等自己经过，在这里足足坐了两个小时。

此刻，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如同细碎的剪刀，将光线切割成一片片跳动的金光，斑驳地洒在地上，也温柔地落在哈利的心间。

一时间，他竟有些迷茫——课堂上的针锋相对、魁地奇球场上的激烈对抗、翻倒巷里的冰冷背影，还有那些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深夜走廊里的短暂并肩，种种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分不清对德拉科究竟是喜欢还是厌恶，连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老橡树粗糙的树干，指尖触到树皮上深浅不一的纹路，如同触摸着那些混乱的过往。哈利低下头，嘴唇微动，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也许是我还不够了解你……德拉科……"

他走的这条路通往灭亡，但是他不一样。其他人可以踏入黑暗，但是他不行。可是他还有"被拯救"的念想吗？

他茫然地望向远方，却不知德拉科正躲在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偷偷地看着他。

德拉科的心跳如同擂鼓般急促，胸腔里涌动着千言万语，到了喉咙口却又咽了回去，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看着哈利独自站在树下的孤单身影，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想冲过去告诉他自己的心意，想解释翻倒巷里的身不由己，想大喊一句"我还有救"……但声音却只是在喉咙里徘徊、打转，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亮了他铂金色的发丝，却没能照亮了他眼底深处的挣扎与守望。

那里太深了，深到能把光亮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