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平安符

祝兰山“怎么想起来要到我这儿来？”

到长辈办公室，范丞丞与江此意都显出些乖巧来，安安静静坐在祝兰山对面，助理给他们上了两杯咖啡。

范丞丞很少面临这样的局面，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如今却总不能张口就说受祝枝瑶之托，他虽然从来顽劣，但对长辈撒谎还是少有的。

范丞丞“我们……”

祝兰山“你也不放心禹兮对吧？”

小辈的顾虑写在脸上，浸淫商场多年的人最擅察言观色，哪里会看不出来。之前有所失态的中年丧女的男人，如今面上现出些平和来。

祝兰山“我也想过，但禹兮这些年对瑶瑶如何，我心里是有数的。也许我们都太紧张了，现在他好好工作着，也是好事。”

范丞丞“可是……”

范丞丞显然还没有这样调节情绪的本事。

祝兰山“要是你还是想留下来的话，帮几天忙也没事，就当帮我看着他吧——他看上去确实奇怪。”

年长的人对于年轻人总会有些包容，何况是祝兰山对范丞丞。范丞丞的身体不是秘密，家里人对他多是宠爱骄纵，这些年来祝兰山待他并不比范元止差到哪里去。在公司里打两天工这种小事，他不会放在心上。

他另外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江此意。

是个文质彬彬又十分漂亮的女孩，想来家里那姐妹俩会喜欢。

丁禹兮在祝氏集团的地位不低，是有着自己的办公室的，祝兰山也只是给他们安排在同一层而已，两个人想见到他也不算容易。大家都知道这对外貌极美丽的男女什么来头，自然也不可能真给他们安排工作，两人在工位上闲坐了半个上午，一转眼到了午饭时间，范丞丞先坐不住。

范丞丞“不对啊，你直接用点法子，我俩隐身去看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

范丞丞“再说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应该有答案吧。”

江此意“我只能见到事实，但爱与不爱，那是心里的事，他自己都未必知道。”

江此意倒不像他百无聊赖，漂亮的眼睛转啊转，一两个小时了，还没停止对这全新世界的探索。

得，范丞丞算是知道她怎么有捷径不走，看来他面前这位小神女活得年岁久，但跟现代社会接触得不算多，这是体验生活来了。

范丞丞“算了，你饿不饿？我带你下去吃饭。”

两人说着就要收拾东西，一抬头，却看见祝兰山自楼上下来，大步迈进来，一路直奔丁禹兮的办公室去，用力地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

“砰”，门关得很严，范丞丞望向江此意，后者叹一口气，和他们同在门外的还有一两个人，只能扯着他出去寻了个无人处，打个响指，隐身成功。

两个人轻手轻脚钻进了办公室，祝兰山的数落开始有一会了，仍然掷地有声。

祝兰山“我信任你，可你连标书上面这么重要的数值都能弄错？你从前可从不犯这种低级错误。”

丁禹兮只是垂头，与江此意之前几次见到他一样，沉默不语地接受他人的一切情绪。

祝兰山也觉得这样的对话，或者他单方面的宣泄索然无味。他叹一口气。

祝兰山“禹兮，你就听我的，停下手头工作一段时间吧，等调整好了再回来。”

丁禹兮“……好。”

丁禹兮的声音有几分艰涩。

他沉默地收敛了办公室内与他有关的一切杂物，就这样驱车离开了祝氏集团的写字楼。

范丞丞的跑车太惹眼，两个人拦了一辆出租车追上，他没回家，一路开至海边，但两人远远苦等半晌，没等到他下车。

被遥远观望的丁禹兮只是坐在驾驶座上。他一向行事低调，座驾是一辆全黑的迈巴赫，车子内饰没什么特别，只有后视镜上悬了一点亮色，是一只大红的平安符。偷偷挤进车子的两个人都认识，是池山寺求来的东西。

这是三年前他们婚期将近，祝枝瑶上池山寺求签卜吉凶，最后求了几枚平安符回来，两枚给了父母，还有一枚就给了他。

他歪在座位上，就看见那平安符悬着。车窗外海风席卷，车室内没有风，它不会晃。

从前有个女人坐在他的副驾，每每闲时都会拨弄这东西。她总是沾沾自喜的：

祝枝瑶“听说池山寺很灵，它一定管用。”

祝枝瑶“丁禹兮，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呀。”

车子里面不能久坐，空气都好像变得稀薄，何况那平安符也不会再晃了。丁禹兮莫名笑了笑，然后扯下那平安符下了车。

北方冬日的海是深沉的墨色，此时正随飘扬北风在阳光下翻滚，灰压压的并不好看，像压在人心头。

他并不是津渡本地人，头一回看见大海的时候觉得惊奇，天下竟有如此广袤的存在，眼睛装不下它，它装得下万物。

它也装得下那一个平安符。

丁禹兮看见大海上空唯一的亮色，他把平安符扔了出去，划过一道弧线，瞬间隐没在海浪之中。

风好大，卷着海浪撞上岸，声音喧嚣。

他转身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