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晚抬手,指尖轻轻拂过他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有些熟悉。
“还好,只是忘了许多事,也苦了你和澜澜。”
她的目光落在他眼下的淡淡青影,“这教皇的位置,担子很重吧?”
千寻疾喉咙动了动,那句不重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看着母亲数十年未变,依旧年轻沉静的容颜,再看看自己,不在是曾经的幼童。
一股迟来的,属于孩童的委屈和依恋,猝不及防席卷他的心房。
他忽然矮下身,不是坐下,而是像小时候那样,屈膝半跪在身前,将额头轻轻抵在云岁晚的膝头。
这个动作让云岁晚微微一怔。
“阿娘。”
千寻疾的声音闷闷地传来,肩膀无声的抖动,
“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了好久,父亲也等了好久......”
这一刻,他不是武魂殿位高权重的教皇千寻疾,只是那个在母亲突然离开后,独自面对空荡荡大殿和父亲日益沉默的六岁孩子。
数十年的思念和委屈,还有此刻失而复得的不安情绪,压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云岁晚神色怔愣,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她凝视着眼前金色的发顶,柔软,一股股陌生的情绪涌了上来,带着那些深埋的记忆。
最终,她的手还是自然地落下,覆在他柔软的金发上,慢慢抚摸着。
“我知道。”
清润的嗓音柔和的抚慰着孩子内心的不安和委屈,
“阿娘知道,辛苦我们小疾了。”
掌心下,千寻疾的身体微颤,没有抬头,脸颊贴在母亲身边,温热的湿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在云岁晚的膝上。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手指一下又一下,缓慢而轻柔地梳理着他柔顺的发丝。
夜深了。
千寻疾早已离开,殿内只剩下千道流和云岁晚。
千道流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云岁晚,清丽的侧影在柔和的灯光下愈加的柔和。
他走过去,拿起木梳,动作自然地开始为她梳理那一头长长的墨发。
“小疾心里压着太多事。”
云岁晚看着镜中的他,轻声说。
“嗯,是我不好。”
千道流应了一声,梳子滑过掌心柔顺的发丝,
“他一直很懂事,只是太懂事了。”
他想起儿子小时候倔强地端着少主架子,只在夜深人静时抱着母亲留下的衣物入睡的模样。
梳齿偶尔碰到头皮,带来细微的痒意,云岁晚闭上眼,任由千道流的动作。
“我错过了太多。”
千道流放下梳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
他蹲下身,视线与她齐平,金眸深深地看着她:
“回来了就好,我们还有以后,小疾和澜澜,都还在。”
云岁晚忽然抬起手,指尖拂过他的眉骨,那里有岁月留下的极淡纹路。
“你好像老了。”
千道流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她的掌心,他很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
“是老了,可你还在我身边,就不算晚。”
“晚晚,别再离开了。”
云岁晚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深情,心底那股因失忆而产生的一点疏离感彻底消散。
衣衫摩挲,倾身向前,额头相抵,鼻尖相触。
她低语,气息拂过他的唇:“不走了,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