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后的休息室光线昏暗，严浩翔替她脱下外套的动作很轻，指尖擦过她腕骨时，她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他刚要开口，她却先别过头，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贺维尼你何必……对我那么好？
严浩翔何必什么？
他打断她，掌心覆在她后颈，温度烫得惊人。
严浩翔贺维尼，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好，都带着目的？
她呼吸一滞，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那枚旧蝴蝶发卡。塑料翅膀的棱角硌着掌心，疼得她指尖蜷缩。
正想继续望着窗外逃避，下巴却被他轻轻捏住，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迫使她转回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她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严浩翔的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眼尾，此刻微微垂着，竟藏着她从未见过的急切。
他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的脸——头发有些乱，唇色发白，连攥着发卡的手都在微微发抖，那副狼狈的模样，全被他看了去。
她慌忙想眨眼睛躲开，他的拇指却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疼惜。
严浩翔看着我，别躲。
贺维尼你看我的眼神，有时候温柔得能溺死人，可下一秒，就能淡得像在看陌生人。严浩翔，我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尾音带着连自己都嫌恶的哭腔，似乎想要迅速逃离这个阴霾笼罩下的压抑。
贺维尼我不敢说，每次看到你和其他名媛站在一起的新闻，都会把手机屏幕按灭又点亮，反复确认照片里你的表情，哪怕知道那只是商业场合的逢场作戏，可是我的心脏还是会像被一只手攥着，缩成小小的一团。
贺维尼你晚归时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水味，会让我对着浴室的镜子看很久，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好，你说过的每一句模糊的关心都记在笔记本里，像收集玻璃碎片一样小心翼翼，生怕稍微碰一下，那些仅存的念想就碎了。
她的话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扎进严浩翔的心里。他僵在原地，原本覆在她后颈的手微微颤抖，连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
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说话时不停颤抖的唇，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突然在脑海里炸开——是她每次看到新闻时躲闪的眼神，是他晚归时她强装镇定递来温水的手，是她笔记本里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原来都藏着这样沉甸甸的不安。
严浩翔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伸手想去抱她，却又怕碰碎了眼前这个脆弱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眼泪。
严浩翔是我太蠢了，从来没注意到这些。
他突然将她用力抱进怀里，比刚才更紧，像是要把她所有的不安都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严浩翔以后不会了，维尼。
他埋在她颈窝，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指尖划过发间那枚新的蝴蝶发卡，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严浩翔你的念想不会碎，我会把它们好好护着，护一辈子。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带着她从未敢奢望的专注。可下一秒，他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跃的“林氏千金”四个字，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灭了她心里刚燃起的那点微光。
他顿了顿，指尖在接听键上悬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了静音。
他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重新对上自己的视线。
严浩翔别看了，那些人和事，和你没关系。
贺维尼怎么没关系？
她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猛然推开身上的男人，站起身。
贺维尼你和她去了私人会所，照片都被发在朋友圈了，整个圈子都在猜你们的关系。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守着手机等你消息，连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
原来有些爱，从不是用物质衡量的。原来有些温柔，只是被他藏在了冰冷的外壳下。可这些认知，还是抵不过心底那片深不见底的不安。
贺维尼严浩翔，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像我在乎你一样，在乎我？哪怕只有一点点，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带着最后一点孤注一掷的卑微。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又要陷入那种无边的自我怀疑里，久到她已经开始在心里排练退路——大不了就当一场梦，醒来后还是贺氏的掌权人，再也不要碰这份让她患得患失的感情。
直到他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她才听见他埋在她颈窝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严浩翔不止一点点。贺维尼，是好多好多点，多到……我自己都快装不下去了。
他的声音还缠在她颈间，带着湿意的热，可贺维尼还是忍不住抬了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像被钉在了原地。严浩翔的眼尾有点红，大概是刚压抑过情绪，平日里总是半敛着的眼睫此刻微微颤着，像被风吹得摇晃的蝶翼。
最让她心头发紧的是他的瞳孔——那里面没有商场上的冷冽，没有面对旁人时的疏离，只有她的影子，被他的目光揉得很软，软得像高中时落在她课桌上的那束阳光。
她下意识想躲开，指尖却被他攥得更紧。他的拇指摩挲着她指节上的薄茧——那是她常年握笔留下的痕迹，他竟记得这样清楚。
严浩翔别躲。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恳求。
严浩翔看着我，维尼。
她咬着下唇，慢慢稳住视线。这一次，她敢仔细看了——看他眼底因熬夜生出的红血丝，看他鼻尖下那道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小疤痕（是高中时替她挡篮球撞的），看他瞳孔里自己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的唇。原来她此刻的狼狈，全被他收在了眼里。
严浩翔忽然笑了，不是平日里那种带着距离感的笑，是唇角轻轻弯起，连眼底都漾着暖意的笑。
严浩翔你看
他轻声说，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严浩翔这里面，从来都只有你。
她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却被他用指腹轻轻接住。他的眼神太专注，像在凝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专注到让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她随口提了句喜欢城南的老蛋糕，第二天他就冒雨开车去买，回来时头发滴着水，却把蛋糕盒护得严严实实。
那些被她当成“利益交换”的好，那些被她归为“随手为之”的温柔，原来都藏在这样的眼神里——藏在他看她吃蛋糕时的笑意里，藏在他替她挡酒时的坚定里，藏在他此刻，怕她再怀疑、怕她再躲闪的紧张里。
贺维尼我以前…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轻得像叹息
贺维尼总觉得你的眼睛像湖，看着近，其实很深，我走不进去。
他的拇指顿了顿，随即更紧地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
严浩翔现在呢？
他问，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又有点怕被拒绝的忐忑。
贺维尼望着他的眼睛，忽然笑了。她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眼睫，像碰一件易碎的珍宝。
贺维尼现在觉得
她的声音软下来，带着泪后的沙哑。
贺维尼这湖里的水，是暖的。
他的呼吸猛地一滞，随即俯身，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
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他的眼神落在她的唇上，又很快回到她的眼里，带着滚烫的温度。
严浩翔那以后，别再怕这湖水深了。我会把船划到你面前，带你一直待在里面。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但休息室里的温度，却在一点点升高。贺维尼看着严浩翔眼中的自己，清晰而明亮，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有些东西，真的不一样了。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那枚新的蝴蝶发卡，冰凉的触感让她无比真切地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也许，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还有很多误会需要澄清，但至少现在，他们终于向彼此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窗外的雨渐渐小了，天边隐隐透出一丝光亮。贺维尼靠在严浩翔怀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