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碾过最后一道雪脊时,谢云渺掌心的星纹突然灼烫如焰。车窗外的镜渊支流冰面裂开,浮出齐铁嘴当年卦摊的残木——木纹里嵌着半片镜髓,正映出卦摊地下三尺处的星象图。解九爷的云顶镜雪盘嗡鸣着展开光翼,盘上“悟髓”的星位亮起红光,指向湘江边那座爬满青藤的老祠堂。
“齐铁嘴后人把悟髓封在卦摊旧址?”陆星眠的镜雪珊瑚突然抽出银丝,在车窗上织出卦摊的全息影像。影像里,中年齐铁嘴正将陶罐埋入青砖下,指尖血珠混着镜髓粉末在砖面刻下“坎宫虚位,需以心算破执念”的暗符。婴儿突然抓住谢云渺的手指点向影像角落,那里藏着一枚被镜髓腐蚀的铜钱,钱眼里卡着半张泛黄的卦辞:“溯流者,先破自身算尽天机的妄念。”
光轮碾过湘江水雾时,众人踏入镜光凝成的卦摊幻象。青石板上的“乾”“坤”卦位泛着血光,正是当年沈翼之篡改星位时留下的镜髓诅咒。谢云渺刚触碰青砖,指尖突然被卷入时间褶皱——1937年的雨夜,年轻的齐铁嘴正对着铜镜推算九门劫数,镜中却浮现出沈翼之偷换镜髓的画面。他猛地咬破舌尖,将血算卦辞写在卦幡上:“若算尽流年,必困于刹那;唯留三分痴,方解千重锁。”
“他故意算错卦是为了护传承?”孟锦时的龙骨刀突然震颤,刀身映出齐铁嘴将悟髓陶罐埋入卦摊时的场景——他用罗盘在砖面刻下双重星阵,外层是迷惑窥探者的“劫煞阵”,内层却藏着用婴儿银镯星纹才能激活的“破妄符”。婴儿突然将银镯贴在青砖上,镯面莲花纹与砖面星阵共鸣,地下三尺处的陶罐应声破土而出,罐口封着的,正是齐铁嘴当年用自己肋骨磨成的算筹。
算筹刚离体,卦摊幻象突然崩裂成万千镜片。每片镜光里都映着齐铁嘴不同时期的算卦场景:他曾为救戏班弟子故意算错“生死卦”,也曾在解家密会时用“错卦”引开追兵。婴儿突然握住算筹凌空书写,镜片竟重组为齐铁嘴晚年的影像——他颤巍巍将最后一道血符注入悟髓,喃喃道:“算尽星轨的人,终要学会不算自明。这悟髓里封的不是解法,是我当年为护传承而算错三卦的……悔与悟啊。”
悟髓陶罐打开的瞬间,齐铁嘴的算筹化作金粉融入婴儿眉心。谢云渺掌心的星纹突然延伸出三道光脉,分别连接算筹残片、银镯与承光罗盘。罗盘“摇光”星位的光纹剧烈闪烁,指针转向二月红戏班所在的方向——那里的祠堂香案下,正埋着用九节鞭鞭穗血温养了八十年的“守髓”。而镜渊深处,沈翼之当年埋下的“悔髓”星象,正随着悟髓归位而亮起微光。
汽笛穿透晨雾时,谢云渺看着婴儿腕间新浮现的算筹星纹,忽然懂了齐铁嘴的深意:真正的悟髓从不是破解诅咒的秘术,而是传承者愿为守护放弃“算尽一切”的痴念。就像卦摊青砖下的血符,用三代人的遗憾写就——当后来者不再执着于完美无缺的传承,执念的镜影便会在甘愿“算错”的勇气里,碎作照亮前路的流萤。而湘江水面倒映的星轨图上,“悟髓”的光位正与婴儿的星印连成一线,指向戏班祠堂那扇刻着风雪梅花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