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大神官x忠犬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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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陶然共忘机
“允儿……”时影的泪划过脸颊,他还想说什么,但谢允决心已定,也知谢文生不会动摇,他摇了摇头。
见事无转圜,谢文生本想着只要谢允认错,时影离开,他便原谅谢允。
但谢允的反应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他确实为谢文生着想得很周到,他这种身份地位不容许家风有污。
谢文生追出去塞给谢允一大包银子,哽咽道:“出门在外,总用得着。”
他推了谢允一把,“走吧,我不懂你们之间如何,但你长大了,天地辽阔,随你吧。”
车辅辑,马萧萧,时影掀起马车上的布帘看着路上的行人,前路漫漫,他心中一片茫然。
他放下帘子,谢允看出他眉宇间的忧虑,柔声问:“怎么了,师父?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还是,你有心事?”
时影轻轻摇头,“允儿,我们要去哪儿啊?”
允儿把他抱在怀里,“不许瞒我。”
时影叹口气,“我是真的在想我们能去哪儿,不管是师门还是家园,似乎都容不下我们。”
谢允抚着他的头发,“我想好了,这次我们到城郊去,那里是我外祖居住的地方,小时候,我娘带我回去过;可后来我娘去世了,外祖也一病不起,我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虽说是城郊,但实际上的距离很远,谢允带着时影离家时是午后,没走多远天色已晚,两人就近找了个客栈投宿。
直到第二日傍晚才到了地方。
从马车下来要经过一条河,摆渡的船夫是位须发皆白的老伯伯,谢允轻巧的跃上了船,又伸出手去把时影接过来,“小心。”
两人坐在船上,夕阳西下,河面上波光粼粼,远处既有稻田又有房屋,一派田园风光。
和九嶷山不一样,九嶷山是高洁秀美,这里却更像世外桃源。
时影不禁心旷神怡,“老伯,您能不能慢点儿划?”
谢允掏出钱袋,“老伯,我多给您些……”
老伯伯忙摆摆手,“不必,这里少有人来,老头子我啊,也是今天最后一趟了。两位公子都是神仙般的人物,能光临敝处,也是我们这个村子的荣幸,想欣赏这景致,老头子慢点便是。”
时影笑道:“那就有劳了。”
两岸杨柳依依,丝若垂金;远处村落则是暧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
田间劳作的壮丁,扛着锄头牵着牛还家;妇女们端着盆,盆里是刚洗好的衣服;小孩子在小路上嬉戏,为首的村童手里拿着一只纸鸢。
田间的牛哞,妇女们的高声谈笑,孩子们嬉闹声,一切都是那么宁静美好。
谢允一直观察着时影的表情,轻声问:“喜欢吗?”
时影转过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喜欢。”
这是多日来时影最明媚的笑了,谢允凑过去在他耳边说:“只要师父高兴。”
这句话谢允说过多次,时影每次都会感到温暖又贴心,他也如往常一样,揉揉谢允的头发,“傻小子。”
两人的到来让平静的小村庄热闹了一阵子。
“看这两位公子衣着光鲜,应该是富家子弟,通身的气派不凡。”
“这两人长得像画上的人,不对,画上的人都没他们好看。“
“看那个还佩着剑呢,想必是江湖中人。”
人们都用不同的目光去打量两人,两人也不在意,谢允对门外站着的一位老者抱拳,“老丈,我们想在这找一个住处,老丈可否行个方便?”
村中的老人大多有些见识,所以谢允才有此一问。
旁边的老妇人抢着说:“公子,你要长期住在这儿?我倒知道一处,村头南边的彦家,原本只有一个老汉和女儿住,后来女儿出嫁,听说一病就死了,彦老头子只得一女,伤心过度,也去世了。他的院落就荒废了,要是公子不嫌弃,拾掇拾掇还是可以住的。”
老妇人说的正是谢允的外祖,谢允也不欲暴露身份,便按老妇人指着的路去了。
谢允只和母亲来过一次,他当时年幼,也不记得外祖家是什么样子,两人到了院落,不禁一愣。
小院的木门已经腐朽,院落周围是篱笆,也破败不堪;整个院中长满了半人高的蒿草;屋子的墙体也剥落了。
谢允苦笑:“看来还真得‘拾掇拾掇’,我去借把镰刀来。”
两人先是把蒿草清理干净了,屋子里也都擦洗了一遍,做完这些,天色已黑。
两人依偎在屋内唯一一张破旧的床上,谢允常年习武,倒也不觉得太过疲累,时影被废去武功后体力大不如前,他靠着谢允小憩。
谢允把外衫脱下来给时影披上,“今天把你累坏了,睡吧。”
时影摇头,“还好,我有点睡不着,我们说说话吧。”
谢允吻了吻他的额头,“好,师父想说什么?”
时影抬起头凝视他的眼睛,“你曾经问我,离开九嶷山,脱下神袍会不会后悔,那你为了我和父亲闹翻,纵然你不说,我也知你难过,毕竟是父子天伦,岂能断绝?”
“你过虑了,我爹只是碍于面子,怕邻里说闲话,他还给了我银子,让我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我爹身边服侍的人不少,而离得再远,他也还是我父亲;可我知道,你只有我了,我又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呢?”
谢允抚平他轻蹙的眉,时影忍不住哭了起来,“我觉得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你长相厮守,可是,我们怎么能?天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来,我想和你厮守终生,可我们有终生吗?剩下的日子,我们怎么够啊?”
连日的奔波,两人都刻意回避这个话题,都不想让对方陷入悲伤。
可随着依恋渐深,两人都像彼此的一部分,爱深入骨髓,融进血肉,太过贪恋眼前,又惶恐残酷的前路。
谢允拭去他的泪,“没关系,要是上天不能给我们一辈子,哪怕是一年,一个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天都是赚到了,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时影的泪像断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谢允捧起他的脸,吻住了他的唇。
乡村的夜晚及其寂静,只有蟋蟀的虫鸣,小屋中的两人浓情蜜意,谢允的一番话,暂时驱散了时影心中的不安。
两人初到此地,什么都要从头开始,谢允离家前带了不少银钱,两人就是坐吃山空也能维持很久。
而此地民风淳朴,乡农也甚少贪财,置办一些用具也很容易。
房屋年久失修,谢允施展轻功上了屋顶,把干草和泥土填充进去;又把屋外的院墙修补好;乡农们也帮忙修葺,小院很快变了样子。
崭新的篱笆,焕然一新的小屋,时影还发现屋后有两棵梨树,枝条从屋顶伸过来,洁白的梨花瓣落英缤纷,更填一份静谧祥和。
谢允用袖子擦了擦汗,这里越来越像一个家了,属于他和时影两人的小家。
时影端了一碗水,“口渴吧?累吗?喝点水吧。”
谢允接过水一饮而尽,“好了,我们现在要考虑柴米油盐酱醋茶了,师父有什么打算?”
“我这几天有个想法,村上没有学堂,孩子们大一些的放牛,小一点就满村疯跑,乡亲们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也该为他们做点事。要不我们开个私塾吧,我教他们诗词,你教他们防身的武艺,至于束脩,我们也不要求,乡亲看着给就是了。”
时影说这些话是眼中满是憧憬,谢允也很是赞同,“师父就是聪慧过人,就这么定了!”
不久,院落里就多了几张桌椅,村落里也多了朗朗的读书声,比之时影,谢允似乎更受孩子们喜欢。
毕竟村里男孩子居多,玩闹时都会把自己当成英雄人物。
每当谢允像时影教他时那样帮着孩子摆正姿势,一抬头看到时影对他点点头,以示赞许,谢允会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等到村童们各回各家,两人会把桌椅收好,谢允总是告诫时影:“放着我来!”
时影也会帮他擦擦汗,问候着:“累不累?饿了吧?”
乡村中粗茶淡饭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闲暇时,时影尤其喜欢泛舟,谢允便带他到河边亲自划船。
九嶷山都是小河,并不需要船,谢允第一次划船把船桨都掉到河里,打捞上来颇费了一番力气,被时影取笑。
谢允不服气,掬了一捧水就往时影身上泼去,时影一边躲一边笑道:“允儿,你又没大没小了!”
两人的师徒边界感早就消失殆尽,谢允作揖,“我哪儿敢啊,师父。”
冷不防时影也泼了他一捧水。
两人笑着闹着,最后湿淋淋的靠在一起,阳光照在身上,心爱的人也在身边,身上和心里都觉得暖洋洋的。
时间久了,乡民也都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但两人气质出尘,乡民们都看出他们绝不是普通的人;何况都抱着“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想法,两人也都与人为善,因此也没有什么流言传到两人耳中。
谢允去买了米面回来,见院落里多了一处围栏,时影蹲下身,面前放着一只大木盆。
时影把木盆里一团嫩黄的小毛团放到围栏里,“毛球儿”发出“啾啾”的叫声,谢允这才看得分明,那是一只金黄黄毛绒绒的小鸡雏。
时影又拿出几只小鸡雏,谢允把米面放下,“师父,你怎么想养鸡了?”
“养着玩玩,它们很可爱不是吗?”
时影望着这些小鸡,那是对新生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