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大神官x忠犬小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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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情为何物
“影儿。”
不知何时，叶少卿出现在山门后，时影转头，“师父。”
叶少卿养育他长大，他与叶少卿许久未见，免不了激动，眼眶一红，他很想像从前一样深施一礼，说一声：“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但眼下他与谢允身份尴尬，是九嶷山厌弃之人，时影只能望着叶少卿，不敢再踏入九嶷山山门一步。
几名弟子也匆匆赶来，站在叶少卿身侧，望着对面的时影和谢允，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几人对视良久，叶少卿还是开了口：“今日之事，恐生风波，多亏你和谢允及时化解，整个九嶷山都要感激你们。”
“师……师父说哪里的话，“时影还是抱拳施了礼，“是我之过，才给那些人可乘之机，既然是因我而起，那就由我来结束吧。师父放心，等他们下山，自会在江湖放出风声，旁门左道之士轻易不敢来犯。九嶷山不想伤及无辜，而我和允儿师承九嶷山，但并非九嶷山之人，传出去也不会对师门名声有损。现下见师父安好，九疑山宁静如旧，我也就……安心了。师父，我们走了。”
谢允担忧的牵起他的手，时影勉强对他笑了笑，两人正要转身，忽听叶少卿叫道：“且慢。”
时影急速转头，“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少卿走到时影身边，“我夜观天象，恐有变故，影儿，”
他伸出手为时影把脉，叹了口气，“命劫看来临近了，你小心为上。谢允，你好生照顾影儿，他如今的脉象与气运，都在衰退。“
谢允闻听心中一紧，惶急地问：“太师父，你说什么？你说清楚……”
时影喝道：“允儿，不得无礼！”
他握紧他的手，“我没事。”
他拜别叶少卿，“师父保重，我们自会好自为之。”
说完他就与谢允相携离去。
他抓住谢允的手走得很快，从山路向下，到了山脚，谢允猛地一挣，“师父，太师父说得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不让我问？你到底要瞒我多久？”
时影黯然低头，“允儿……”
谢允一把把他抱住，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想将时影的骨血都融在自己身体里，“师父，师父！我求你了，不要有事，你千万不要有事！”
时影动弹不得，只能柔声安慰：“允儿，你说过，我们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上天不许我们永远，那有限的时间我们在一起也很好啊。”
谢允眼泪汹涌，“可是，怎么够，我想和师父一辈子，不,下辈子，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时影没再说话，他知道，无论什么许诺，都是奢望。
就像过去的这段时光，他虽有内力护体，身子却每况愈下，他喜欢看谢允的笑颜，便忍住不说。
时影也哽咽着，由着谢允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呼唤：“师父，师父……”，好像这样才能确认时影还在，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留住，再也不会远离。
两人回到了小山村，每日仍是布衣素食，平和度日。
只是谢允甚是没有安全感，他不肯离开时影一步，看着时影日渐消瘦，还强颜欢笑，他虽是也笑脸相迎，却难掩心痛。
静谧的夜晚，只有蟋蟀的鸣叫，时影侧头看身旁抱着自己熟睡的谢允，借着月光，谢允的脸如此清晰。
他英挺的眉，纤长的睫，轻抿的唇，都是那样动人。
时影轻轻描画着他的眉眼，他想，他一定要记住这张脸，如果真的有来世，他也要凭着前世的记忆找到他。突然，时影胸口一闷，他忙起身跑到屋外，剧烈的咳嗽起来。
因着是夏日，窗户未关，时影怕吵醒谢允，便用帕子捂住嘴，想压抑住咳嗽的声音，喉咙一阵腥甜，时影拿开手，雪白的锦帕血迹殷然。
时影惨笑，把锦帕抛入空中，借用内力让它随风飘远，不能让允儿发现！
他到井边打了点水，想洗掉嘴边残存的血痕，却不知，谢允早就悄悄倚在门边，看到了全部。
谢允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见时影收拾好要返回屋里，他忙抹了一把眼泪跑到床上躺好。
时影轻手轻脚小心的背对谢允躺下，谢允从背后把他搂住，脸凑到时影的脖颈依恋的蹭了蹭，呢喃道：“师父，师父不要离开允儿，不要……”
他紧闭的眼里流下两行泪，时影翻身把他的泪水擦去，“允儿做噩梦了么？”
他轻吻谢允的薄唇，“我不会离开允儿的。”
他没有让谢允知道，他望着天上对应的命星，他能陪伴谢允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半载了。
可上天似乎不满足于背弃誓言的时影安然的存在世间。
在两人居住的小村庄，灾祸接踵而至。
茁壮成长的庄稼遭遇了蝗灾，蝗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靠天吃饭的村民将颗粒无收。
时影不忍心村民忍饥挨饿，动用了内力修为设了结界以抵挡遮天蔽日的蝗虫，谢允见他苦苦支撑心疼得难以复加，“师父，你……”
时影被废去武功也不能使用法术，强行动用术法只会损耗真元，且无法恢复。
时影却说：“允儿，我曾立誓要以天下苍生为己任，虽然我不再是大神官，但拯救黎民百姓仍是我毕生信念。”
谢允在旁只能和村民一起，用些土法子驱逐蝗虫，时影费劲心力总算保住了村民的收成。
可还没等二人松口气，又是一场洪灾。
大水淹没了田地，淹没了房屋，乡民们扶老携幼，往高处寻找躲避之处；而地上的牲畜家禽只能挣扎着任洪水冲走。
几位老者不断的磕头，“老天爷呀，可怜可怜我们吧，我们村子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为何要这般惩罚我们啊！”
眼见水势越来越大，时影忽然想起他曾斩除恶蛟留下的避水珠，他分给村民，每一颗避水珠都能护住一个范围，村民们暂时性命无碍。
可时影心里清楚，错的不是乡民，而且他自己！
这就是天谴，是他连累了这些无辜之人！
谢允知晓他的心思，握住他的手，天上的乌云愈加密集，电闪雷鸣，那雷电不是在云中翻滚，而是就在头上。
滚滚惊雷四起，劈中了一旁的树枝，乡民们的惊叫夹杂着孩子们恐惧的哭声。
谢允抱住时影，时影擦拭他脸上的泪，“允儿，这是天谴，该来的总是躲不过。”
他挣脱谢允的怀抱想冲出避水珠的保护，谢允拉住他从背后抱住，“师父，师父不要……”
他知道他阻止不了，可他就想把时影留在身边，多一刻也好，他的挽留是徒劳，时影深情的回望他一眼，走进了大雨中。
时影跪下，朗声道：“时影有过，违背侍奉神明之誓，可若神明以看苍生涂炭为乐，又怎配受世人供奉敬仰？还请上天垂怜百姓，时影愿一力承担，以毕生修为，以一己之命献祭上天，请神灵息怒。”
他张开双臂，闭上了双眸。
“师父！”谢允想扑过去可被一股大力掀翻倒地，一道刺眼的强光划过，一声巨响，乡民们用手臂挡住眼睛，又互相捂住了耳朵。
只见时影单薄的身影晃了一晃，吐出一大口血，倒地的一刻被谢允抱在怀里。
瞬间大水尽去，乌云散去，万道霞光照耀，一切都重新焕发了生机。
时影伤痕累累，他被雷击中，身上满是血痕，他已油尽灯孤，奄奄一息。
谢允自觉时影的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他的泪不停滴落到时影脸上，时影伸出手去，谢允忙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时影气息微弱，“允儿，不要伤心，这是我的命劫，我们都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谢允哭道：“师父，我求求你，不要丢下允儿，天地之间，允儿一个人要怎么办？”
时影用尽全身力气对他展露出一个笑容，“允儿，对不起，我总是在逃避……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们今生……无福长相厮守，如果……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早一点认……认出你，下一世，换我来……来好好爱你。”
时影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明亮的眸子安静的合上，美玉般的脸颊惨白得再无生气，唯有唇边的一抹微笑，还是那样明媚灿烂，一如往昔。
“师——父——”谢允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片刻，他用袖子擦去时影脸上的血污，在他冰冷的唇上吻了一下，“师父，我曾发誓，你若离世，允儿绝不独生！”
他站起身，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抽出佩剑，毫不豫犹的往颈中一抹，血花飞溅，他跌倒在地上。
他拼尽全力爬到时影身边，地面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谢允奋力起身，抱住了时影的身躯。
“师父，我们生则同衾，死….死则同穴。如果要下地狱，我……我陪你过奈何桥，如果有来世，我们……也要一起转生，我绝不独自……苟活，允儿不要等……好多年。师父，生或死，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最后一刻，时影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他也垂下头，好像如从前，吻着时影的发，总是温暖馨香。
两人相拥而亡，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院中梨花飘落，如漫天飞雪，遮住了世间的爱恨情仇，只留素白一片。
九嶷山大殿中，星盘所有的指针都偏离一格，形成了新的格局。
叶少卿带着众弟子跪在殿中，“神明在上，九嶷山众人怜二人情劫之苦，愿献出修为祈愿，望时影与谢允轮回之路，重聚有期，终成眷属。”
第一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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