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顾明野在白微的安抚下，勉强忍了几分钟。

但是随着练习生话越来越多，白微也听出来了不对劲。

这小练习生所说的悲惨经历，和顾明野曾经差不了多少。

顾明野之所以现在很少出席活动，开演唱会，就是因为前几年太拼命，留下了旧伤。

而且这旧伤，还是在曾经的经纪人手底下被逼出来的。

“林清池。”李洵说，“顾明野和白微以前的老板兼经纪人。”

常潩：“我去，真的假的，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张梓言：“因为当时他们因为解约闹的不太好看，顾明野和白微都不喜欢别人提这事儿。”

“顾明野以前是玩乐队的吗？”秦蓁唯顿了顿，陡然问道。

张梓言神色惊奇：“这你怎么猜到的，那个乐队解散的时间都在很久以前了。”

对上了。

林清池，乐队，样貌不是很出众的主唱，但人缘很好，很有才华。

“顾明野是贝斯手吗？”

李洵和张梓言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你是神棍？猜这么准？”

“...当然不是，”秦蓁唯失笑，摇了摇头，提醒道：“你们忘了？带我的人是林木森。”

“我知道不是很正常吗，就是以前没法把主场和白微联系到一起而已。”

这么一想，秦蓁唯忽然懂了白微第一次看见他时的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有点厌恶。

是啊，林清池的唯一一个徒弟，林木森成了他的经纪人。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虽然不知道林清池和顾明野白微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但秦蓁唯现在可以确定的是...

林木森说的贝斯手因为嫉妒和主场反目成仇，估计是假的。

顾明野和白微，估计也不是草根出身。

他俩都接受过专业训练，只不过侧重方向不同。

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白微样貌虽然不是十分出众，但他文化素养高，音域还比顾明野宽，他当主唱是应该的。

顾明野的食指和手掌都有厚重的茧子，这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弄出来的。

李洵替他和常潩解答：“顾明野是贝斯手。他和白微的乐队当时不怎么出名。”

“出的第一张专辑还是林清池帮他们投钱出的。”

张梓言说了最后一句话：“听说几个人最后和林清池闹的可难看了，但是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这句话说完，轮到秦蓁唯上场了。

几人没有再深究顾明野白微和林清池之间的恩怨情仇。

三人给秦蓁唯加油打气。

秦蓁唯大步走上了舞台。

而在黑压压的观众席中，最后一排，坐着一个被口罩帽子包裹着的男人。

他露出了一双眼睛，睡眼惺忪。

在听到秦蓁唯的名字时，他瞬间清醒，目光炽热，眼神化为火炬，热切的看着台上的少年。

他坐的地方很靠后，还是个死角。

这也就导致了，秦蓁唯在跳舞过程中。

压根没注意到导师后面，还有一个男人用无比欣赏的目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洵眼神比较好，他盯着乌漆麻黑的观众席，总觉得怪怪的。

“喂，张梓言，你往观众席那边看，是不是有人在那儿坐着呢啊？”

张梓言和常潩同时扭头，仔细看了看：“没有啊。”

练习生都在后台，舞台前面除了四个导师，一个人都没有。

两个人都如此肯定，李洵便不再纠结了。

也许刚才那点酷似手机摄像头的红光，是他的幻觉吧....

一曲结束。

秦蓁唯的呼吸依旧平稳。

他刚得知了顾明野和林清池的旧怨，虽然惊讶，但也没放在心上。

依旧在一百多人的注视下，完美完成了自己的舞蹈。

他唱歌虽然没有进行过专业练习，但也够用。

秦雨嗓音浑厚，中气十足，唱歌从不跑调，小时候经常给秦蓁唯唱红歌。

秦蓁唯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在秦雨的熏陶下，慢慢也开始大胆地自己哼歌。

上学路上会哼小燕子，放学路上会哼明天会更好。

渐渐，他也学会了不少歌。

白微目光柔和：“你的表现，让我们出乎意料。”

他从各个方面给秦蓁唯提出了意见，之后又进行了夸赞。

“我本来以为唱歌不是你的专业，你也许会出现点瑕疵...”“但很明显，是我多虑了。”

他不再多说，直接按下了面前金黄色的刻着S的按钮。

同时，他说：“你值得。”

之后顾明野跟着给出了S的评级。

两个女爱豆负责压分，所以他们一个给出了A，一个给出了B。

给B，秦蓁唯能理解，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不足。

跳舞时，他太在乎镜头了。

眼睛无时无刻都在找镜头，这是个好习惯没错，能让眼神聚焦，显得精神气十足。

“你太刻意了，破坏了舞蹈整体的美感。”

女爱豆点评犀利，把秦蓁唯的缺点从头到尾都扒了出来。

秦蓁唯虚心听讲。

他觉得受益匪浅。

“不过，还是要恭喜你，成为了A班的选手。”

台下，一阵唉声叹气。

张梓言：“给低了吧，小唯比咱们仨的控场能力还强，怎么还给A。”

常潩：“合着S班是个空壳呗。”

目前有0个人得到了S的评级。秦蓁唯下来之后，因为A这个评级在他预料之内，所以脸上并没有过多的失落的神色。

“我一直看不懂自己的缺点...”

秦蓁唯看着自己细白的手掌，只觉得心中的迷茫在这短短的五分钟内完全的散去了。

“今天收获很大。”

张梓言佩服于他的心态：“兄弟，你心态是真的无敌。”

“反正我是做不到被骂之后还能古井无波的分析自己的缺点。”

李洵：“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

张梓言：“....不怼我两句你活不下去是吧。”

听着两人的打闹声，秦蓁唯的视线慢慢游离。

观众席依旧是黑压压的一片。

张梓言注意到他的动作，说道：“刚李洵还说那上面有人，不是，谁闲的没事跑那上面坐着？”

“我说他眼神不好他还不承认！”梦里。

寒越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只不过，这个午后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似乎发生了改变。

小城市的午间总是回响着冷饮的叫卖声。

秦蓁唯家里开着馄饨店，生意很好，在小镇上算是小康人家。

在旁的孩子为了一块两块还在向父母撒泼打滚的时候。

秦蓁唯已经能拿着几张百元大钞，替父母到冷饮店进货。

他经常会让寒越跟他一起去。

因为要搬的东西太多，他一个人搬不动。

那时的小孩哥秦蓁唯十分鸡贼。

“易知行，你帮我搬东西，我请你喝饮料。”

他抖抖手，一脸得意：“今天全场的消费由秦公子买单。”

寒越哪能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

一般这些钱进完货之后能剩下个七八十。

秦雨从来不克扣儿女的零花钱，这钱他也不要，反正零钱最后都进了秦蓁唯的口袋。梦中。

寒越有些恍惚，秦蓁唯稍显不满：“喂，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去，当然去！”

盯着秦蓁唯略显成熟的脸，他明白了一切。

这不是十岁出头的秦蓁唯。

而是现在的，意气风发的，没有经历过丧夫之痛的秦蓁唯。

秦雨没有出车祸，所以馄饨店也还开着。

秦蓁唯自然也不用为了生计休学，四处打工维持生计。

他在寒越前面，慢悠悠的走着。

身影也在太阳的照射下无限拉长。

寒越不想醒来了，这个梦境太过美好，他不禁沉溺于此。

梦里，他没有出国，依旧和秦蓁唯在这个城市中互为彼此最好的朋友。

如果不发生现实中的那些事，他和秦蓁唯的关系也许早就发生了变化。

梦境是荒诞的。

一个场景过去，紧接着的是另一个场景。

电影院。

秦蓁唯的右手死死抓住了寒越的胳膊。这是秦蓁唯高考后，他们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出来看电影。

这是部恐怖片。

因为放映时间在半夜，所以全场就他们两个人。

恐怖片经常会来一段男女主在遇害之前的暧昧画面。

这部驰名中外的烂片显然也遵循了这一定律。

大屏幕上。

暧昧的画面投射在秦蓁唯眼中。

啧啧水声回荡在他耳边....

秦蓁唯哪受的了这个。他扯了扯寒越的袖子，“易知行，咱们走吧，少儿不宜呀....”

男女主已经进行到了白热化阶段，黏糊声音不绝于耳。

寒越——不，是易知行。

易知行故意逗他：“鬼都不怕怕这个？”

秦蓁唯皱眉撇嘴：“这能一样吗！鬼也不打啵呀！”

昏暗的影厅内，易知行能透过微弱的白光看清秦蓁唯的脸颊，以及嘴唇。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问：“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话到嘴边，易知行却又说不出来了。

秦蓁唯能知道什么。这么多年，少年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成人。

秦蓁唯谈没谈恋爱，他还能不知道吗。

水声和喘息声逐渐变大。

易知行能清楚的看到，未经人事的少年，耳朵已经变得通红。

他不说走，往常叛逆的少年竟也乖乖的继续盯着前面看。

冲动萌生。

易知行克制道：“不想看就别逼自己，出去吃饭？”

他还是不敢跟少年提起自己的心思。

可是，少年却仿佛长着一双能洞悉人心的眼睛。

他没有扭头，直视前方，嘴里说着和自己表情完全不同的话语。

“易知行，你喜欢我吗？”

直球往往更容易让人心跳加速。

易知行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咚—咚—咚——

少年没再说别的。

在电影里喘息弥漫的渲染中....

秦蓁唯感受到自己的脑袋被一只泛着青筋的轻轻抚摸。

然后，微凉的薄唇贴在了他的额头上。易知行脸上没有被揭穿心思的窘迫。

有的只是坦然。

“是的，我喜欢你。”

他把自己的感情摆到了明面上。

喜欢秦蓁唯并不是一件说不出口的事。

他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少年的眼里充满了笑意。

仿佛浸了蜜一般。

“可我讨厌你。”

他用甜到发腻的声调，说着让易知行的心瞬间坠入谷底的话。

夜晚。

寒越猛的坐起了身，一身冷汗。

他十分恐慌。

“为什么？”

为什么讨厌我？

可惜，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房间内，空无一人。

只有他惊疑不定的声音，和后悔至极的喘息。

另一边。

正在和同事打牌的秦蓁唯突然觉得心尖一痛。

痛的他当即弯下腰，捂着心口皱眉轻咳。

张梓言吓得急忙扔掉手中必赢的牌，扶着他的胳膊问。

“你怎么了，小唯你别是输多了一口气没上来，心脏疼吧？”

周围几个吃瓜群众也纷纷关心道。

“还能说话吗？”

“用不用我们帮你叫医生？”

“常潩，你去接杯水，要温的！”

“我去找导演吧！”

秦蓁唯强撑着疼痛直起身：“不用！”

“很早就有的毛病了，是心口疼，但去医院检查过，不是心脏病，也没什么大事。”

“你们不用担心。”

李洵食指和中指在他手腕上轻压，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证实了他说的话。

“确实没问题，但是身体太虚...别嫌我说话难听。平时多注意休息，不然等你年龄上来了，有你好受的。”

比起李洵的劝告，秦蓁唯更好奇他那专业的手法。

“李洵，你还会把脉呐？”

刚咳嗽完的秦蓁唯脸色还有点苍白。

但因为喝了几口温水，嘴唇如今湿漉漉的。

眼角也挂着几滴被咳嗽逼出来泪珠。李洵刚想骂他能不能多关心一下他自己的身体。

但是...

看到他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话到嘴边，又憋回去了。

“...对，我爷爷是老中医，我跟着他学的。”

秦蓁唯竖起大拇指：“厉害。”

张梓言大惊小怪：“真假，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李洵翻了个白眼：“学的皮毛而已，有必要天天挂在嘴边？”

确定了秦蓁唯没事，周围几人统统伸出了一只胳膊摆在李洵手前。

“哥，俺们也想要！”

“.........”

李洵在张梓言的手腕上摸了一下，没好气道：

“脉如滚珠。恭喜你，怀孕了。”

“滚吧。”

梦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