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几天后。

赛提斯熄灭炉火，准备上床睡觉，这时门被敲响了，他转身开门，是米格。“米格……这么晚了，有事吗？”赛提斯侧身让他，米格进来，把手上的盒子给他，赛提斯接过:“这是？”米格说道:“只是一些糖啦，你最近很不高兴，吃点甜食吧。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很低落，艾瑞尔天天给我吃糖，牙都给我吃坏一颗呢。”

“谢谢。”赛提斯低下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吧？”米格点头:“是的，我们要去两年，这两年你好好照顾自己，只要不离开城主府就不会有危险的。”赛提斯紧紧抱住盒子:“两年吗……”米格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他道:“现在的科技很发达了，阿格雅一定能研制出治好你的药，放心吧。”

“嗯。”赛提斯抬眼，米格笑着给他披上毯子:“早点睡吧，晚上还是很冷的。”米格出来后，艾瑞尔站门口:“给他了吗？”“给了，不过这还只是试验品，可以给他吃吗？”“阿格雅说就算这个药效果不强，也是正常的水果糖，没有副作用的。”艾瑞尔往赛提斯房间里再望了一眼，“走吧，我们也早点休息，明天得起个大早。”

赛提斯趴在门上，望着玻璃外的两人走远，转过身背靠着门框坐下，取出一颗糖，剥开糖纸送进口中，桃子味充盈着整个口腔，甜的他心烦。

……

第二天。

机场，接四人去中国的专机已经到达，亲朋们也赶来送行。黄雯和埃文叮嘱着米格和安德鲁注意安全，不要掉队，另一边艾瑞尔被薇拉和豪森威尔教训，还告诉景琛艾瑞尔要是犯事直接收拾不用告诉他们。艾瑞尔哭丧着脸道:“我什么也没做嘛，干嘛要合起来整我。”米格偷笑道:“因为你是冒失鬼大笨蛋，肯定要‘特殊关照’你啊。”

泫泠看上去很紧张，他一直盯着舱门，踟蹰不安，景琛抚住他的头:“爸爸妈妈他们还不知道泫泠会回去，所以，等下给他们一个惊喜吧。”泫泠木讷地点头，身后米格叫他:“泫泠！该登机了！”

“回家吧，泫泠。”景琛牵住他，泫泠跟着他走上飞机，也如当年被他带走一样。

“妈妈，埃文，我们走了，你们要保重身体哦！”米格站在舱门口，向着黄雯他们招手，“等我们回来，我们就是金级猎人啦！”黄雯眼里满是舍不得，儿子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超两个月，如今却要分别两年。作为一个母亲，她再多担忧与不舍也只能独自咽下，只用温柔的笑容作别，从今天开始期待两年后在这里的再次拥抱。

飞机起飞，玛丽雪城渐渐变成雪域里的一个小黑点，艾瑞尔兴奋道:“我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泫泠，元桓山是什么样子的呀？”泫泠没有回答他，趴在景琛肩上发呆，景琛说道:“泫泠可能有点晕机，让他休息一会吧。”

艾瑞尔三人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这次把从斯坦顿得到的限制级武器一起带上了，他们也要开始逐步学会使用这种高强度武器，面对以后的危险环境也能得心应手。

泫泠在景琛肩上看着窗外的雪白的云层，故乡的气候特殊，有着几十年前那样分明的四季，不同于他在西方这些年几乎只经历过冬季，连太阳都很少见。现在是一月，那里应该是，快要过年了吧？

过年……

泫泠的思绪回到了儿时，灯火通明的小山村，明艳的灯笼，响亮的爆竹，喜庆的气氛，温暖的炊烟……在这待了四年，好像感觉这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很远了。

十多个小时后，景琛告诉他们已经到中国了，三人连忙趴到窗前，迫不及待想看看这片神州大地。

像是对故乡的感应，泫泠睁开眼，揉了揉脸，高高扎起的马尾也乱了。景琛说要给他梳头，泫泠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抱着双膝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飞机落下后，景琛联系了车辆，把四人送往元桓山山口，自己去处理其他事情去了。

米格见泫泠从登机开始就瘪着嘴，问道:“泫泠，你要到家了，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呢？”“没有。”泫泠揉了揉腮帮，米格笑着到他身后:“头发也乱了，我给你扎起来吧。”“你什么时候学会扎马尾了？”艾瑞尔说道，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要不我把头发留长，你也给我弄一个？”“你没有手吗？自己不会弄？”“可是我也想米格给我梳头呀。”

泫泠抬手捏了捏蓝宝石耳坠，指尖磨过耳坠表面的棱角，似乎也传到了耳朵上，一股酥麻引导至全身。他抬起头，不远处潜藏在记忆深处的元桓山轮廓映入眼帘，那股思念让他愣住，直到艾瑞尔大喊车要开走了他才回过神来和米格跟上去。

“这个，什么山，好大啊。”艾瑞尔惊叹道。

元桓山面积很大，主峰高达四千多米，此时正是冬季，银装素裹，将整座山拢入冰雪的世界。哪怕是米格他们从小看到大的雪，在这陌生的天地里也换了另一种感觉。

元桓村离山口不远，十分钟车程就到了，四人带着行李下车，一座古朴的村落映入眼帘，村口没有人迎接，正如景琛所说，没有任何通知，四人的到来算是“惊喜”。

踏上故乡的土地，泫泠深呼吸一口气，他回头给三人说:“跟着我吧，去我家。”

沿着熟悉的石板路，四周的村民好奇地打量四人，只觉中间那位扎了高马尾的男孩有些眼熟，后面还跟了其他三个外国人，也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村里的小溪边，一个妇女正在浣洗衣裳，旁边几个小孩子正在玩游戏，唱着当地古老的歌谣:

“柳条儿飘飘小雀儿闹，小雀儿喳喳小狗儿跳，小狗儿蹦蹦小孩儿笑，小孩儿嘻嘻正年少……”

泫泠听到后呆在原地，不由自主地跟着那几个小孩轻声念着歌谣，三人不知道他在干嘛，只能站在一旁等着他。

小孩子们听到泫泠的声音，抬起头看到他以及后面的三个外来人，尤其是米格的一头金发十分惹眼，他们惊讶地大叫，惊动了洗衣服的妇女。妇女转过身来，看到泫泠的那一刻愣住了，手上的衣服落到地上，泫泠看到她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声:“阿妈。”

白涟几乎是一瞬间哭出声来:“小宝……”泫泠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他丢下手里的行李箱，飞快扑向母亲，放声大哭，白涟摸着他的头，泣不成声:“小宝，我的小宝长这么大了，快比阿妈高了……”

“阿妈……”泫泠把头埋在母亲肩上，一旁的小孩们都围住他:“白姨，他是谁呀？”泫泠松开后，白涟才说道:“这是泫泠哥哥，白姨的孩子。”“和浔泽哥哥一样，都是白姨的孩子吗？”听到浔泽两个字，泫泠抬起头:“阿妈，哥哥……”“哥哥和阿爹在家里，想他们了吧，快回去看看吧。”“那阿妈……”“阿妈洗了衣服就回来，小宝先回去好不好？”“好。”

白涟这时候才看到后面站着的米格三人，她问道:“这三位是你的朋友吗？和你一起回来的吗？”“嗯。”泫泠反应过来被艾瑞尔看到自己哭兮兮的样子，肯定又会被嘲笑的，他连忙把眼泪擦掉，给白涟一一介绍了三人。

白涟笑道:“泫泠的朋友就是我们一家的朋友，泫泠，快带路，带朋友们去家里坐坐。”“谢谢阿姨。”三人跟着泫泠，转过村中心的老桃树，继续顺着一条青石路走了一会，来到一户人家前，泫泠轻轻叩门，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来啦！阿妈！”

一个和艾瑞尔他们一般大的俊秀少年开门探出头，少年和泫泠七分像，身上有淡淡的草药香，一头长发散下，看上去在家很随意，耳朵上有和泫泠一样的蓝宝石耳坠。少年看到泫泠先是一惊，反应过来这是真人后立即伸出手抱住泫泠:“弟弟……”泫泠拼命忍回泪水:“哥哥，我回来了。”

后面的三人有些尴尬，艾瑞尔说道:“那个，泫泠，我们去四处逛逛，等下来找你哦。”“等一下。”浔泽叫住三人，“三位是和泫泠一起回来的吧？客人请进来坐坐，尝尝我家的包子吧。”

“这……”艾瑞尔看向米格和安德鲁，两人也不好意思推脱，道谢后跟着浔泽进来。一个古朴的小院，西边的凉亭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煎药，听到外面传来声响，他喊道:“浔泽，安静点。”

浔泽拉着泫泠的手跑到南洺面前:“阿爹！你看看这是谁！”南洺抬起头，看到泫泠，也是不出所料的吓了一跳，手上的药碗也摔在地上，所幸没有摔坏。

“泫泠！？”南洺打量了好一会，要不是泫泠喊了一声，他都不敢相信泫泠会在过年前突然回到家，他连忙起身，喜的来回踱步，话都说不清楚:“回来了，堂上那个，果子，你阿妈……”

“阿爹，还有客人呢。”浔泽提醒道，南洺回过神来:“哎哟，真对不住，几位客人快进屋坐。浔泽，去给客人泡茶。”

南洺热情地帮三人搬行李，迎进屋里:“家里脏乱，几位不要嫌弃，请用茶。”“谢谢叔叔。”三人有些受宠若惊，虽然早知道中国人很热情好客，但真经历了还是不一样。浔泽端出热气腾腾的包子:“几位舟车劳顿，吃点东西吧。”

泫泠大口塞着包子，吃噎住了捶捶胸口接着吃，浔泽给他端过水来:“慢些吃，还有很多，很想念阿爹蒸的包子吧？”

泫泠嘴上没停过，直到实在塞不下后，他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浔泽取出纸巾给他擦掉:“没事，回来就好，今晚烧只鸡吃好不好？鸡腿给你。”

“我，我两个鸡腿都要吃……”泫泠扑进哥哥怀里哭，浔泽宠溺地笑了笑，对着三人说道:“泫泠其实是很爱哭的孩子，希望没有给各位添麻烦。”“不要说了，哥哥……”泫泠闷着声音，语气有些撒娇，三人也倒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泫泠，艾瑞尔也是忍不住笑了几句:“对呀，他老喜欢哭鼻子了，我们还要经常哄他呢。”

“我没有！”泫泠抬起头，瞪着艾瑞尔，憋红了脸，浔泽也只是笑笑，给泫泠擦脸。南洺坐在一旁看着孩子们聊天，突然想起药还在炉上，连忙又跑了出去。

几人正围绕着泫泠聊天，突然院门外传来几个人的声音，喊着浔泽的名字:“南浔泽！给我出来！”

浔泽听到后，疑惑地起身出来，南洺问道:“是谁？”浔泽摇摇头:“不知道。”

浔泽开门，突然被一人推倒，泫泠和南洺连忙上前来，看到门外的人们手里拿着锄头镰刀，看上去是来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