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直到女子消失在黑暗的山林里，艾瑞尔才出来问道:“前辈，那是谁？”辛元棠打开袋子，仔细看了看，就拿起针管往米格手臂上注射，艾瑞尔吓得上前抢夺，墨炂连忙拉住他:“那肯定是能救米格的药啊，不然辛爷爷怎么会直接用。”

马洛三号刚刚注射一会，米格紧皱的脸缓缓松开，辛元棠丢给艾瑞尔一卷草席，披上一件破旧大衣到外屋坐下。艾瑞尔安顿好米格，靠在墙上，心绪乱如麻，还不知道安德鲁和泫泠他们怎么样了。他取出手环，投屏出和安德鲁的聊天页面，墨炂在一旁看到了一脸惊讶，这是什么高科技?凭空出现一个屏幕，还能在上面点?

艾瑞尔询问安德鲁村里情况怎么样，安德鲁很着急给他打了电话，艾瑞尔为了不吵醒米格走到屋外，跳到房顶，坐在茅草垛上。

“艾瑞尔，你和米格怎么还没回来？”电话那头，安德鲁着急地恨不能顺着手环马上钻到两人面前，艾瑞尔只得先安抚他别着急，然后尽可能抑制自己的情绪把今晚上的经历告诉了安德鲁，安德鲁听后语气暴怒:“不是说了有钻级保护我们的吗!为什么米格被注射毒药都不出来救人?斯坦顿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

“你先别急，刚才有一个黄裙子的女人给米格送解药来了，不知道会不会是斯坦顿派来的。现在米格的体温已经变回正常了，今晚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下山来找你。”

见安德鲁还是很生气，艾瑞尔又好说歹说才把他的情绪给安抚下来，挂了电话，他下墙来，发现辛元棠就站在下面，似乎就是在等着他。

“前辈，有事么？”艾瑞尔发现辛元棠的目光盯着自己右手上的两只手环，他下意识缩到背后遮住，辛元棠问道:“猎人团的人?”艾瑞尔咽了咽口水:“是的。”“还是外国来的?几个外国小孩跑到这大山里来干什么，这可比不得你们那边发达。”辛元棠刻意咬重“发达”两个字，但艾瑞尔一心想着不要他看到自己的拟态手环，没有察觉到。

“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艾瑞尔编着谎，辛元棠冷笑道:“任务?怕不是别有用心。”“哎哎哎，不是的。”艾瑞尔怕他误会了，连忙摆手，“就是，送一个猎人团的……呃，同僚，回家来。然后在这里历练个两年，就走了。”

辛元棠问道:“送猎人团的人回家?是谁?”艾瑞尔不太想告诉他，毕竟这老头看上去对自己好像不是很友好，但是他救了米格，自己欠着人情，还是说了出来:“就那元桓村里的，泫泠。”

听到泫泠，辛元棠浑浊的双眼登时有了光彩，他上前抓住艾瑞尔的肩膀:“泫泠?你是说，在斯坦顿的泫泠?”“是的是的，前辈，您别激动。”艾瑞尔感觉肩膀上特别疼，这老头的劲太大了吧，再加点劲都能把他肩膀卸下来了。

辛元棠松开手:“明天带我下山去元桓村。”“行，那米格呢？我不能离开他。”艾瑞尔说道，辛元棠挥手让艾瑞尔进去:“一起带下山，山上条件本来就不好，村里还能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进到屋里，墨炂已经睡了，两人轻手轻脚回到草垫上，艾瑞尔一直盯着米格，就算困得不行还是强撑着，就怕睡着了米格又出个什么幺蛾子。

为什么每次有个什么事，敌人的目标都是米格呢？难道米格看上去是比自己好欺负很多吗？一对一打架他不用手环都不一定能稳赢米格的啊。

上次地铁里，还有这次的怪脸人，自己再怎么给米格说保护好他都做不到。如果今天晚上出来带了那对限制级双刀，米格就肯定不会被黑衣人得手了吧……不对，为什么非要去争这个，意外本就是意料之外，同伴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要是一直在意敌人很难顾全大局。

洛丝妲教过自己不要内耗。

第二天早上，艾瑞尔迷迷蒙蒙睁开眼，看到米格的床垫上空无一人，他吓得立马坐起:“米格!”“嚷嚷什么呢。”墨炂摇晃着蓬松的大尾巴，正提着两只野鸡，看上去是刚抓回来的。

米格收拾着草席，看上去很疲惫，但还是强撑着不让艾瑞尔担心:“你可终于醒了，快来接手。”“米格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脖子上疼不疼?”艾瑞尔还是感觉很困，扶着米格起来，米格笑道:“前辈说我体内的药性被压下去了，只要找到马洛四号药剂就能解毒了。”

“有两支马洛三号，撑半年是没问题的。”辛元棠麻利地杀鸡架火，墨炂乖乖地坐在他旁边，盯着火焰发呆。

“只有半年吗……”艾瑞尔拍了拍还不清醒的脑门，坐在火堆前，昨晚上那个问题他还是想知道，“前辈，昨晚上送药来的那个女人是谁?”辛元棠看向昨晚长裙女子站过的门口:“中国猎人总团副团长，阿卿。”

“她为什么会有马洛三号?”“没告诉我，应该是去找了黑格的人。”辛元棠说道，“你们很幸运，遇到了她，换其他人都不可能在深冬的大晚上进山给你们送药。”

“前辈，您到底是什么人？”艾瑞尔问道，这个老人知道黑格，认识国家级猎人团的二把手，以前肯定是身居高位的强者，可怎么会待在这深山老林里，守着一间破庙度日?

“嘘——”墨炂让艾瑞尔住嘴，“辛爷爷不喜欢别人问他的事。”“哦哦，抱歉。”艾瑞尔低下头，这时候安德鲁又打来电话，他出门去接，米格也跟上他。

“辛爷爷，我们一定要去元桓村吗？”墨炂低着头，他前天去元桓村的祠堂偷吃贡品被逮到过，好不容易才跑掉，现在又跑去，被别人认出来不就完了。

“是的，你知道谁回来了吗？”辛元棠眼里带着墨炂很少见过的思念，墨炂摇摇头，辛元棠说道:“泫泠，小时候和你一起玩的，跟着我练过弓箭。”

“泫泠……”墨炂想了好久，才想起那个天天抓自己尾巴的臭小鬼，关键自己学不到什么本事，也总是打不过他。但是他前几年被一个高个子男人带走了，那几天辛爷爷还很生气……

墨炂倒是没有很惊喜，反倒是贴紧了辛元棠:“臭小鬼一回来我又不得安生了。”辛元棠轻拍着墨炂的肩膀，等米格和艾瑞尔进来，简单对付了一顿烤野鸡就出发下山。

就算米格执意要自己走，艾瑞尔还是必须要背着，米格拗不过他，只能乖乖趴上他的背，头埋进艾瑞尔肩膀:“我重吗？”“不重。”艾瑞尔让他搂紧些，山路崎岖，他不熟悉地形，再加之山里积雪厚重，他每走几步就要颠一下，墨炂倒是时不时回头用眼神嘲笑他，艾瑞尔手环拟态成一把飞刀吓唬他，辛元棠一回头就马上变回去，墨炂赌气地哼了一声，一个人跑到最前面去了。

村口，安德鲁等候多时，看到两人连忙迎上来，电话里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米格撑起笑容说着没事，但话语中的虚弱完全掩盖不了，安德鲁对他这样没办法，从艾瑞尔背上接手米格背在自己背上，带着几人往泫泠家走。

“南叔叔和浔泽他们去城里医院了，现在家里就白阿姨和泫泠。”安德鲁说道，墨炂一进村就把头埋得很低，就怕被谁看到，辛元棠让他把背挺直了走，他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四下张望，幸好现在还早，村里人少，没有人认出他。

到了泫泠家门口，艾瑞尔轻敲院门，白涟打开门，看到辛元棠，她一下子愣住了:“老先生……”辛元棠对她点头:“早上好，白夫人。”“啊，您也是。快进来吧。”白涟连忙侧身让众人进来，一面喊泫泠出来:“小宝，你看看谁来了。”

院里扫雪的泫泠抬起头，看到辛元棠，他呆呆的立在原地，墨炂不满道:“连辛爷爷都不会叫了吗？”泫泠望着墨炂想了好久没想起来是谁，直到辛元棠叫了他一声，他才乖乖走到辛元棠面前。

“长高了，长高了……”看着辛元棠慈爱地摸泫泠的头，墨炂不服气地抓起辛元棠另一只手放自己头上，就像一个争宠的小孩。泫泠看到他帽檐垂下那一缕橘黄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了，他指着墨炂道:“狐狸，落水，大脸。”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辛元棠带着泫泠上山玩的时候，在一条小溪边遇到了被黑格抛弃的墨炂，那时候墨炂长时间泡在水里，一身湿透，身上还有些浮肿，被那时候仅七岁的泫泠当做是胖……

白涟将辛元棠请进屋，端出上好的茶叶:“老先生怎么想着下山了，上一次还是泫泠走的时候您出来送他吧。”“我也是听说泫泠回来了，这才想着来看看他。”辛元棠笑道，“南大夫和你家老大呢？今天怎么没看见?”

白涟叹着气坐下:“昨天郑郎的老娘犯了疯狼症，南洺和浔泽一起陪郑郎一家去城里医院了，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又开始了吗？这才几年。”辛元棠让墨炂出去玩，他知道墨炂对疯狼症这东西很敏感。

墨炂走出屋门，泫泠撑着扫帚，直勾勾看着他。“干什么，你想打架啊。”墨炂双手抱胸，“这几年我可是和辛爷爷练过的，不欺负你个使弓的。”“我，不用弓，狐狸，和我打。”泫泠说着就在挽袖子，墨炂上前道:“谁怕谁!”

一旁看热闹的艾瑞尔笑道:“这小骗子，被我一只手收拾的，还跟泫泠对打呢，说不定……”艾瑞尔话还没说完，墨炂就被泫泠单手按在地上，动都动不了。

……

了解过余老太的事情，辛元棠说道:“我也没办法，这种病得专业的医师才能治，我不能乱用药。”白涟说道:“郑郎说是在镇上，一个黑衣人给他的药，现在也没找到。”白涟把昨天艾瑞尔和米格跟着郑郎去镇上找黑衣人的事情也告诉了辛元棠。辛元棠想到米格被注射的药剂，看向靠在门口仍然虚弱的米格，心里不禁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忽然一阵大风吹来，飞进些许雪花，外面的墨炂哇哇跑进来，白涟连忙招呼众人回来，随即关上门。辛元棠看着地上几片雪花心里莫名有些发怵，望着玩闹的泫泠和墨炂，于他自己而言，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紧张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