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肆的出场方式一如既往的不同寻常，且十分轰动。

不仅轰动了营地，还轰动了旁边的那队人。一群人齐刷刷的盯着她看，看得齐肆有那么点尴尬。

被齐肆砸得眼冒金星的吴邪，在地上蛄蛹了两下，终于把这天降奇兵从身上推开。但他此刻顾不上抱怨，反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激动地抓着齐肆的胳膊：“齐肆！你来得正好！”

他语速极快地把目前的情况和胖子，张起灵失联的事情说了一遍，焦虑几乎写满全脸。

齐肆被他晃得头晕，加上刚才的空投和腹痛，一股邪火从心起，她一把捏住吴邪的脸。再不阻止吴邪怕是要把她脑浆子晃出来。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咱俩就不能站起来说话吗，地上湿你知道吗？我裤子都湿了！！！”

一只纤细却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稳稳地将齐肆从地上拉了起来。

“好久不见啊齐小八爷，您还是这么随性。”

齐肆一抬头，呦，这不是阿宁啊！

“阿宁？你怎么在这啊，是想我了所以来找我吗？我也想你了。”

齐肆一站稳，习惯性地就挂上了那副风流倜傥的调调，挑眉笑道：“还是我们家阿宁心疼人。”

阿宁早已见怪不怪，面无表情地在她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正经点。我老板想见你。”

阿宁的老板齐肆是知道的，她撇撇嘴让阿宁带路。刚迈出一步，吴邪却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差点又把她按回地上。

齐肆茫然地看向肩头上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想拍开，吴邪却猛地一抬手臂，臂弯直接夹住齐肆的脖子，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后拖行了足足好几米远。

齐肆对这零帧起手，毫无预兆的拖行毫无招架之力，挣扎间脚上的鞋都掉了一只。

“卧槽吴邪你干什么！我鞋！我鞋掉了！！！” 齐肆一边大喊，一边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一直拖到离裘德考营地足够远的距离，吴邪才松开手臂，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和凝重，压低声音道：“齐肆，你得小心裘德考。”

齐肆揉着被勒得发红的脖子，抽了抽嘴角。

还小心裘德考？裘德考能对她做什么？她有的是办法应付。反倒是她这位亲爱的发小，害得她现在在这跟傻逼似的金鸡独立，精心营造的形象碎的渣都不剩。

“吴邪，现在裘德考不是最要紧的，”齐肆指着不远处那只孤零零的鞋，咬牙切齿：“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把鞋捡回来！不然我就穿你的鞋去见裘德考！”

吴邪这才低头，视线落在齐肆悬在半空无法沾地的脚上。那只脚小小的，很白，脚踝纤细，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显眼。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问：“你多大码的鞋？穿这么小？”

“你管我多大码！抓紧给我去捡！”齐肆按着吴邪转了个方向，抬脚就踹向他的屁股。恨不得把另一只鞋脱下来砸他身上。

“嘶！姓齐的你还恩将仇报！我现在可是救你于水火！”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身处水火？”

“这你别管。”

吴邪举手投降，走过去捡起那只鞋，随手一扔，齐肆稳稳接住。拍了拍上面的灰土，套在脚上，这才狠狠瞪了吴邪一眼，转身朝裘德考的帐篷走去。

吴邪在她身后喊道：“那我就在外面等你！”

众所周知，裘德考一直在疯狂追寻长生的秘密。而齐肆的师姐柳青穗，就是他重点研究的对象之一。

他掌握的信息零碎而扭曲，只知道柳青穗似乎死而复生，并且可能因此获得了长生。他甚至猜测，柳青穗或许根本不是人，早已成仙，所以才能一直长生不死。

帐篷里，齐肆大马金刀地坐在裘德考对面，抓了把桌上的瓜子，一边嗑一边看这位外国老头用夸张的语言描述着他那姑且称之为研究成果的东西。

在一般人看来，这不论是猜测还是结论，都非常扯犊子。

但在齐肆看来

……

更扯犊子了

她内心只觉得可笑。追求长生在齐肆看来纯属有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该你的跑不掉，不该你的强求不来，逆天而行终遭反噬。

当听到裘德考信誓旦旦地说柳青穗可能已经羽化登仙时，齐肆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这是在是绷不住了，笑得直拍桌子：“哈哈哈哈哈老糊涂了吗？真觉得这世界上有成仙的人？柳青穗要是仙，那我是什么？”

裘德考推了推眼镜，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缓缓吐出两个字

“傀儡。”

“……”

齐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依旧没个正型地坐着，但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冷，下一秒，她猛地发力，一脚将面前的矮桌踹翻。瓜子茶水洒了一地。脸上带着少见的，含而不发的怒意。烛阴开团秒跟，警告似的从齐肆的衣领里钻出小半截身子，猩红的信子吞吐，竖瞳死死盯着裘德考。

这架势连阿宁都吓了一跳，她只听道上的人说过，齐家小八爷发怒很恐怖。之前在蛇沼鬼城从没见她生过气，差点忘了这一茬。齐肆这一脚踹完还能气定神闲的坐着，但她脖子上那条蛇，看着随时都能给裘德考来一口。

听到动静的吴邪立刻冲了进来，下意识地将齐肆护在身后准备来个帅气的救场：“裘德考，你呕……”

他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不是形容，是真的被齐肆用手臂卡住了脖子，往后一带。

“那你叫我来，是想干嘛？弄死我？看看我是不是也能死而复生？验证你那套狗屁不通的猜想？”

齐肆一脚踩在凳子上，手臂卡着吴邪的脖子。另一只脚踩在被踹翻的矮桌上。她眼神凶狠，带着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戾：“我告诉你门都没有！你敢动我一下，我兄弟吴邪能灭了你这一整支队伍！”

吴邪：………

这死孩子啊，就非得拆他台是吧。亏他还那么担心，一听到动静就闯进来。早知道烂门口了。

她话音刚落，旁边的阿宁反应极快，匕首已经出鞘，冰冷的刀锋瞬间抵在了齐肆的脖颈上。

齐肆浑不在意的看了眼横在脖颈的匕首。她顺势把吴邪往旁边一推，松开他。另一只手探出，轻轻捏住阿宁持刀的手腕，看似随意地将匕首移开，语气中还带着点无奈：“别闹。”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动作快得只剩残影，阿宁只觉得手上一轻，匕首已经被齐肆夺了过去，顺手揣进了兜里。

“匕首不错，收缴了。”齐肆拍了拍口袋，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

裘德考沉默了片刻，似乎意识到硬碰硬占不到便宜，更何况齐肆和柳青穗关系匪浅。便收敛了些许狂热的神色，语气缓和下来：“刚才只是跟齐先生开个玩笑。我毕竟也是八爷的旧识，这次请齐先生来，不过是有事情需要帮忙，希望双方能够合作。”

他说完，看了一眼被踹翻的桌子和狼藉的地面，又补了一句，带着点商量的口吻：“坐下说话？”

这么站着，着实有点不雅观了。

齐肆看了眼脚下的矮桌，随后踩着边缘的脚稍稍用力，将桌子给翻了过来。拍了拍微脏的衣领，以同样的姿势坐回到了椅子上。她虽然坐下，但并非是答应了合作。这进口老登看她的眼神就像饿狗看到了肉骨头，让她浑身不舒服。

她把瓜子和茶都嗑完喝完后才摊手，找了个无可挑剔的借口：“现在不接单，我剑丢了。”

熟悉齐肆的人都知道这是托词，区区一把沧澜剑，还不至于让她束手无策。但不熟悉她的人，还真以为她没了剑就实力大减，手无缚鸡之力。

这借口让人没法反驳。齐肆拒绝了合作，正准备顺点特产再大摇大摆离开，裘德考却幽幽地开口，说了一句：“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伙伴去哪儿了吗。”

这话瞬间留住了正准备跟着齐肆走的吴邪。

他到底还是心系胖子和张起灵，而且解雨臣和黑瞎子还在路上没来。虽然眼前这个人和他是世仇，但是此刻或许……

就在吴邪要妥协的时候，齐肆又一次的卡着吴邪的脖子把人给捞了回去。

“不好意思，不吃那套。你还不如说让阿宁小姐陪我吃顿饭呢，说不定我还会考虑考虑。”

齐肆说完，还冲阿宁wink了一下。阿宁没什么表情，她旁边那个和她打扮很相似的女人倒是有点脸红。

“都说不到点子上，下次注意。”

齐肆像刚才吴邪拖她那样，给他一路拖出了帐篷。她比吴邪矮，这么个姿势吴邪难免就得吃点苦头。

“齐！呕…齐肆！我鞋！我的鞋！！！”

“送给裘德考吧，当个纪念。”

“你他妈…哕……松手！！！”

晚上，齐肆一个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

白天那话说归说，她心里也是惦记着胖子和张起灵的，都是过命的兄弟，就算她怕水，也得去看看！她必须直面恐惧！就算胖子和张起灵泡肿了她也要把他们带回来！

烛阴：「你不是来例假了吗？忌冷水。」

齐肆浑不在意：「顶着避水符去，问题不大。旺仔，你回头记得驮我过去。我不会游泳。」

烛阴：「把我当滴滴打车？」

齐肆：「怎么会呢我最爱你了。」

她借着月色在山路上行走，突然，身后传来一丝极细微的破空声。齐肆反应极快，猛地往旁边一闪，一把锋利的砍柴刀擦着她的身体劈在了空地上。

齐肆回头一看，偷袭者是盘马老爹。他就是那个误信了齐肆“没了剑就手无缚鸡之力”传言的大聪明，并且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趁她落单把她杀了，一了百了，自己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从此高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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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

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手里的砍柴刀被齐肆一脚精准地踹飞，脱手而出，落在几米外的石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烛阴慢悠悠地从齐肆的衣领里探出头，猩红的信子在月光下吞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齐肆看着一脸惊骇的盘马老爹，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带着寒意：“虽然上次那一口没有毒，但是这次这一口，可就不一定了。”

烛阴迅速窜出，一口咬在盘马老爹的手臂上。盘马老爹惨叫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齐肆不知从哪儿掏出的网兜罩了个结结实实，然后利索地把他吊在了旁边一棵大树的枝桠上，跟风干腊肉晾肉香肠似的。

齐肆拍了拍手，潇洒离去。

过了一会儿，终于到达巴乃并循着踪迹找来的黑瞎子和解雨臣走到树下，看着树上晃荡的人影，黑瞎子吹了个口哨，戏谑道：“哟，谁在那儿荡秋千呢？”

此时的齐肆已经来到了湖边。夜风带着湖水的腥气吹拂着她的发梢。她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摸出画好的避水符，紧紧攥在手里，看着漆黑如墨，深不见底的湖水，努力压下心底翻涌的恐惧。咬了咬牙，正准备纵身跃下。

“齐肆！别跳！”

吴邪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带着十分的焦急。他不喊还好，这一喊，齐肆本就紧绷的神经和身体瞬间失衡，脚下一滑。吴邪见状，赶紧冲过去想拽住她，结果忙中出错，自己被岸边的石头绊了一跤。

像极了两个人小时候。齐肆摸鱼的时候差点摔河里，吴邪想去拉她结果两人都掉河里，都一身湿漉漉的回家。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噗通！”

两声落水声接连响起，两人一前一后，全都摔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中。

齐肆被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与水有关的可怕记忆如同水鬼般缠绕上来。她强迫自己冷静，运转避水诀，隔绝开大部分湖水，然后在水下艰难地寻找吴邪的身影。

就在这时，湖底那股可怕的虹吸力量再次出现。强大的水流漩涡瞬间裹挟了两人，齐肆被转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好在有避水诀护体，勉强还能维持呼吸和意识。

可吴邪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被卷入漩涡中心，冰冷的湖水疯狂地灌入口鼻，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四肢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弱，意识逐渐模糊，身体随着水流无助地翻滚。那样子，看起来好像……有点死了。

「卧槽卧槽！旺仔吴邪要死了！快救人啊！」

烛阴：「你他妈倒是松手啊！你抓着我怎么变！」

齐肆赶紧松手，烛阴的影子在水中逐渐变大。从小蛇变成了威猛的蛟龙。她抓住烛阴的角，朝着吴邪的方向去。

终于靠近了随波逐流的吴邪，一把死死薅住了他的脖领子。看着吴邪因缺氧而发青的脸，齐肆没有丝毫犹豫，凑上前，用自己的嘴唇紧紧贴住了他冰凉的唇，将氧气渡了过去。

被冰冷和窒息彻底吞噬的吴邪，在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刻，突然感到一丝带着温度的暖意涌入胸腔，驱散了些许濒死的绝望。耳边，似乎响起一个熟悉又模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抱紧我，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