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王死了有一段时间了，这消息既没传到宫里，太后也没见对康大人有什么动作。
这件事在我心里挂了两天后，终于传来了消息。
颜王在漠北故土暴毙而亡，皇上下旨将康大人入狱。
奉旨前来的兵将耐心等着康大人将桌面收拾得整洁干净，又对司礼殿进行了一番嘱咐，最后他对我说：“娆儿，多读点书。”
“刑具……”
领头的副将姿态十分谦卑，“皇上说了，康大人忧国忧民，劳苦功高，这些东西就不必了。康大人，请。”
下雪了。
外面传来消息说，彩青夜里用针扎伤岑万逃走了。
还是善良又温柔。
宋青雪，原来是那个世代行医的宋家。
彩云易散，瑞雪丰年，普天同庆。
“大人过得好吗？”我到狱里看望康大人，他看起来还不错。至少在环境极其恶劣的衬托下，他是光彩照人的。
“挺好。你呢？”
“我想念大人，不是很好。”
他没应声。
接下来不论我说些什么，他都随意敷衍地略过。
这样的话……
“太后早就知道你要杀颜王了，可没拦你，现在颜王死了又将你下狱。怕不是在利用你吧？
“她也知道颜王得死，但她自己动手必然背上薄情冷漠的骂名，所以借你来杀了他，顺带还拉你下水，这可真是……”
那日我看到太后的反应就知道了。她叹了叹气，放任颜王丧命。
“你自己不是也进了司礼殿么？”
我哑然失笑，还真是。
司礼殿还真是我自己进的。我厌恶司礼殿这种地方，但还是甘愿进去为他分忧，我是愿挨的，他是愿打的。
杀死颜王虽然是我提的，但他早有了这心思，甘愿冒性命之险为太后分忧，他是愿挨的，太后也是愿打的。
我之前以为康澜会怕她恨他，看到太后的反应才知道她根本不会恨他。现在才知道他根本不担心她会恨他。
好啊，好。
“颜王死了，太后娘娘很难过。这两天几乎是以泪洗面，饭也吃不下，觉也不肯睡。皇上皇后怎么劝都没用。”
他果然有了反应，紧紧抓住栏杆，盯着我张口想说什么，片刻后又叹气，“……罢了。”
想到我吻他时他退的两步，“不知道是当初钱默的死更悲伤，还是颜王的死更悲伤。”
钱默，是太后毕生所爱。
钱默死时，太后似乎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不过想来，爱人客死他乡的痛苦伴随了她很多年吧。
当我知晓这些往事时，特别想笑。
原来我对康澜，正如他对太后。
我心底升起一丝怜悯，这丝怜悯足够我现在就杀死我们两个。
看得出他有隐忍的怒意，知道是我在故意激他了。
我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康大人，你觉得呢？”
他冷冷地看我。
好，换个话题。
“那日彩青问我，在宫里花心思在你身上，是不是空耗年华。我也想问问你，在宫里花心思在太后身上，十五年，是不是空耗年华？”
他好久没说话，就在我以为他哑巴了的时候，他开口：“我现在在狱里，你在这里。你说是不是，空耗年华？”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不过一个“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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