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的睫毛镀满了阳光，有浅浅的影子落在下眼睑。
婉罗面无表情地盯着这张脸，足足过了三分钟，那家伙终于忍不下去睁开了眼睛。
“装什么死呢？”婉罗叹口气。她刚刚就注意到，沉香和哮天争来争去的时候，杨戬的眼睫难以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害怕二选一。”杨戬坐起身，挠了挠脑袋，“她们肯定会问我——‘你自己来说，谁给你喂药？！’”
“醒了就自己喝自己的，你又不是伤到了手。”婉罗翻了个白眼道。
杨戬笑起来：“对哦。是我紧张过头了，老害怕让她们不高兴。我第一次带小孩儿，如果……”他望向微微发出金光的宝莲灯，未敢发问，试探地偏头瞥了一眼婉罗。
“别想了，三娘没办法帮你养小孩儿。她如今只有一缕魂魄养在灯中，还需要别人养着她呢。”婉罗没有提到瑶姬，只淡淡一笑，向宝莲灯注入一丝神力，花瓣之上浮出个小小的杨婵元神，只有一点儿大，闭着眼睛睡觉。
对这个结果，杨戬有所预料。母亲离开太久了。能够再次看到妹妹的面庞，已经是巨大的惊喜。
那个元神那么小，显得那么可爱又脆弱，就像妹妹回到了童年一样。那时候，母亲身为战神常常外出降妖除魔，偶尔几天都不回来。晚上，他就学着母亲的样子，拍着妹妹哄她睡去，静静守在一边。就像现在这样。
婉罗出声打断他的思绪：“还有沉香，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亏着孩子。哮天我就不说了，你更了解一些。总之，都是你家的小姑娘，你可一个都跑不了。”
“唉呀唉呀，本来哮天就够费钱的了，再加沉香和杨婵……要更辛苦地赚钱啦……真是的……”杨戬嘟囔着，仿佛已经看到日后鸡飞狗跳的生活，头疼得呲牙咧嘴，一副烦得不行的样子——不过谁都看得出，他才没有真的在烦恼，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轻轻地拂过宝莲灯的灯罩，让花瓣重新合上了。说起来，若是让宝莲灯全力供养杨婵，沉香便得尽量少依靠宝莲灯作为法宝使用。十二年了，师…金霞洞未曾教过的法术玄功，他定要全给沉香补上。哮天嘛，似乎已经与沉香玩得很好了，毕竟还照顾过婴儿时期的沉香，一点儿不认生。
“对了，我的天眼，似乎没有那么疼了。好像有所好转。”
婉罗哼道，你的好师傅还是惦记你。她拿出一副药方，递给杨戬，那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呵，就知道对你好，对沉香那么差。”
这个药是从山河图滚出来的。附有玉鼎的一句话：前路漫漫，唯有此祝。
他知道骗不了杨戬了。多少年了，难道真的没有感情吗？只是一损俱损，他玉鼎真人已经无法脱身，更撼动不了那么多维护秩序的同僚。若杨戬能赢了自己，才有对抗到底的可能。既然杨戬赢了，按他的个性，山河图自然被他拿走，那时候，这药方自会助他一臂之力。他若赢不了，那还不如玉鼎真人化了他，谋一个轮回的可能，从此做个安分守己的人，好过做鬼。
“不许感叹你师傅多好多好，尤其是沉香面前更不可以。”婉罗阴沉着脸道。
“我懂。唉，错了就是错了。沉香和我妹妹的事情，我不能原谅他，也不后悔做个清醒鬼。只能说放下吧。”
“算你拎得清。那这方子就记在我头上了。金霞洞和天庭占着我姐姐和杨婵功劳那么久，一个小小的药方，我占了他玉鼎真人的。没问题吧？”
如此，玉鼎真人对于他所属的派别而言，也算是保全了忠诚之名。杨戬点点头：“行，这名声，那就是巫山神女的了。”
“真想不到你会这样做，我听说你没什么道德的，没想到竟然超出了我对男人的想象。”婉罗忍不住还是夸了句杨戬。
“什么？我一直很有道德感，谁说的我没什么道德的！”
“……申公豹聊过很多你的那些手段。”
“哦……那个……做人有道德，作战不能太在乎这个……”
“哼，记得以后在别处也多用点心眼儿。你就这样跳进灯芯，我把你彻底燃了救姐姐，你也不知道。”
“我知道，婉罗姑娘已经放下执念，不会用实实在在的性命再去换一个可能性了。”
呵呵，其实是反正死了也能入封神榜，到时候跟他藕弟一样入个轮回脱离天庭管控就行呗。
不过，那样就又对妹妹失约了，沉香又要炸毛了。这样挺好，他知道婉罗没那么坏，只是在极端的环境下，失去了初心罢了。
婉罗叹口气：“毕竟你死了，沉香会难过，姐姐会难过。你活着，还能做更多的事情。别忘了你说的要弥补。”
为了弥补，第一件事便是去天庭开大会。女娲娘娘由于这场天地震动，已重新出世，此时此刻正在天庭指挥着重建秩序呢。
杨戬的哀嚎声顿时震天响：“天呐，刚醒就要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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