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培驻把头偏到一边,随即闭上眼睛。
程朝终于有机会挪了过去,培之见状也主动往边腾出位置,少年凑到他耳边,小声询问:
“培之没关系吧?”
“没事的……”
培之摇了摇头,随后又开始注意门外车上的男人。
男人一头亮眼的红发,发梢处还有黑色皮筋扎了个小辫,透过车窗他戴着副墨镜,嘴角起的伏和懒散的气质让人感到很是新鲜,耳上有各种样式的耳钉。
不止如此,他的唇上似乎也打了银白色唇钉,在光下熠熠生辉,只是因为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毛衣,才稍微显得老实。
“培之……那我先走了。”
培驻终于有了反应,他站起身,刚准备离开,结果男人似是察觉他的想法,先行一步下车,身形高大,比例完美,长腿一迈便走进甜品店,将他拦住。
唐知愣了愣,走过去询问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要”
“和那人一样的。”
男人随手将墨镜摘下,一双黑色眼眸仿佛深渊般注视着培驻。
他轻笑着不顾培驻那快要杀人的目光,把他往里面一推,自己则托腮,笑盈盈看向他。
“哦呀,这么巧。”
“……”
培驻罕见沉默许久。
程朝和培之则在对面嚼糖果,腮帮子都不带停下,程朝看了看他们,声音含糊不清。
“哇,这个人好高,应该快两米了吧……”
“我感觉会我爸……不对……他都比那人矮了半个脑袋耶。”
男人耳朵微动,撇过脑袋看向培之,眼中多了些许异样,让少年很不舒服,培驻见状动手将男人头硬转过来,皱着眉头。
男人弯起眼,手指轻点唇钉,语气更为欠揍。
“呦呵,这孩子是你的呀,感觉比你可爱多了呢。”
“宋许炙。”
培驻眼神一冷,但又想起店内还有别人,不得不重新变回正常模样。
他松开男人的头发,语气平静。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很简单啊,我每个地方都有眼线,找到竞争对手还不是轻轻松松。”
宋许炙满眼单纯,就像这些事是自己不经意间得知一样。
培驻冷笑,将头再次偏到一边,他见状直接握住男人的手轻拉便把他手套拽了下来。
“你!”
培驻猛的回头,眼中怒火与厌恶交织。
宋许炙轻笑一声,又扭头看向培之,只不过眼中多出的是另一种情绪,缓缓开口。
“你孩子多大了,十一二岁?”
“你问的东西太多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培驻将手套夺回,起身想跨过他离开,却又被男人轻推回去。
宋许炙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程朝实在没忍住和培之小声议论。
“培根培根,你爸在他面前好小一个,可以说他是以大欺小吗?”
程朝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来,“但他看起来比你爸小好多,四五岁吗?”
“你们两个人讨论声也太大了点吧。”
宋许炙眯了眯眼,在聊天过程中手开始不老实的握住培驻的手。
“我哪有那么显老,看起来只有十八岁。”
“八十八。”
培之在一旁沉默许久,突然开口。
程朝本在安静吃糖,被他这么一说直接咬到了舌头,表情痛苦。
宋许炙笑容消失,一脸的不相信指了指自己的脸。
“我才二十一啊。”
“哈啊?”
程朝缓过来后又被男人那句话整蒙。
培驻在一旁的无奈轻柔太阳穴,抬眼看到培之那认真的模样,微不可查的勾了勾唇,结果刚好与宋许炙对视,瞬间止住笑容,把手抽了回去,语气不善。
“你看起来不老,但老是打扮的像是开屏孔雀。”
“我好歹没有和培先生一样吧。”
宋许炙又把他的手拉回来,漫不经心的挑起眉。
“培先生看起来就像个已经人老珠黄,但又装作很年轻的……”
“你再说一句,我不介意掐断你的脖子。”
“求之不得。”
宋许炙恶劣的调笑着,这番话倒把培驻听傻了。
在一旁吃瓜的程朝不自觉抱住培之,像是安慰般拍了拍他的后背,但又因为用力过猛把培之身体拍的一震一震的。
少年并没有在意到培之狰狞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唉声叹气,语重心长道。
“放心吧,培根,我不会让你成受虐狂的,让我来救赎你吧!”
“哈啊?!”
宋许炙被少年的声音吓了一跳,扭过头就看到程朝那坚定的眼神,又看到培之那不自然的神色,轻轻拍了拍培驻。
男人回过神,迎面怼来一张脸,宋许炙表情严肃,一字一顿道:
“你儿子真的神态和性格一点都不像你。”
“他从小随他……也不知道随谁。”
培驻下意识轻揉太阳穴。
“和谁都不像,但有一些她的影子存在。”
宋许炙眼神微暗,捏了捏他的手心。
“……什么有她的影子,戈女士都和你离婚那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是会想起她,就一商业联姻,不会还放不下吧?”
“别在孩子面前把这些事说出来。”
培驻警告道,但见宋许炙那副危险的表情还是放软了声音。
“行了行了,你也听说过我儿子的一些事情,所以我希望你能分清场合来表达自己的观点,这是经商人士该有的情商,开屏孔雀。”
“行了,行了,你在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宋许炙把头偏到一边,不自在的开口。
“还有什么开屏孔雀啊,我是开屏孔雀的话,那你算什么,吃嫩草的老牛!”
“?”
培驻满脸疑惑,同时唐知刚好端着盘子走出烘焙房,她将慕斯放在桌上,又迅速解开围裙。
程朝满是不解,忍不住询问。
“妈,你这么急干什么?”
“你表哥又跟舅舅吵架了,又是因为学习上的事,我要去那边调解一下。”
唐知边迈开步伐,边满脸歉意的看向宋许炙。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我可能要过段时间回来,有什么事可以问一下我孩子。”
“没事,反正我也没什么要问的。”
宋许炙笑了笑,目送唐知走远。
培之正在吃糖,突然眼前推入一块精致的慕斯。
少年抬起头,用不知所措的眸子盯着男人,宋许炙挑起眉,开口道:
“给你的,我吃甜食对牙不好。”
“那你买蛋糕是为了什么。”
培驻没忍住吐槽起来,
宋许炙倒也理直气壮,把他整个人往怀里带。
“那又怎样啊,我有钱,我乐意,我大手大脚是本性,而且就个蛋糕,我为什么担慌,我又不是白手起家,我可是富三代耶,只要我乐意,别说蛋糕去,我把你干……不是,把你公司收购了你也无能为力。”
“哇,押上韵了。”
程朝很是捧场,抱着培之还是不撒手。
少年思考片刻,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开始吃蛋糕,程朝思考了几秒,没有预兆的开口。
“不过你刚刚说干什么?”
“啊?”
宋许炙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大腿被狠狠掐住。
培驻满脸黑线,手上更加用劲,疼的他呲牙咧嘴。
“疼啊,培先生,我告诉你,虽然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但我发起来我管你是老牛还是老狗,直接把你给……啊啊啊啊我******!!!!!”
培之的耳朵突然被程朝用手捂住,抬起脑袋就是少年那嫌弃至极的表情,根据唇语大概率讲的是:
“小孩子听不得。”
培驻翻了个白眼,总算松开了手,宋许炙长呼一口气,一脸不爽的开口。
“还说经商人士要有平和心态,这么暴力,怪不得我爸看你不爽。”
“你很吵。”
培驻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你也看到了,我回清港没有任何工作迹象,现在可以放心回去,放心跟老家伙报告了吗。”
“当然不行,既然来了肯定要好好盯着先生。”
宋许炙眯了眯眼,笑着开口道。
培驻闭着眼睛,但眉头紧锁,男人突然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脑袋,男人就像早有预料般一把掐住他的手。
“别动手动脚的。”
“啊……”
宋许多笑容不减,语气多出几分玩味。
“我只是看培先生每次都会揉太阳穴,想帮忙按按而已。”
“不需要也不必要。”
男人语气冰冷,对他的行为很是排斥。
宋许炙眨了眨眼,突然开口,语气轻快:
“我决定了,既然培先生这么无聊,那就跟我去玩玩吧~”
“请问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培之许久沉默着突然开口,眼神毫无波澜,虽语气带着敬意,但又让感到了质问与寒意。
男人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恶趣味的轻挑眉头,手指无意识轻点唇钉。
“那你觉得我跟你爸是什么关系呢?”
男人放下手,故作严肃的坐直,但没撑几秒又忍不住笑。
“我们关系啊~朋友,对手还是……”
男人话突然停顿,恍然大悟的模样让培之感到十分怪异。
宋许炙这样话到一半又不继续简直吊足了少年的胃口,男人见他这副模样,故意回答。
“不告诉小屁孩。”
“……怪人。”
培之厌恶地偏过头,但看到程朝的脸,又装作无知的模样,一脸认真,程朝看到培之的脸,又忍不住伸手乱摸。
“培根,你爸跟那个人关系我看出来了哦~”
少年咧嘴一笑。
“他们俩一定是表面装的不友好,实际两人都双方不排斥诶。”
“喂,我什么时候对他不友好了。”
宋许炙忍不住插嘴,同时拿出手机,似乎在跟别人发消息。
培驻虽面无表情,但眼睛早就往他手机上瞟。
培驻眉头皱起了川字,但宋许炙似乎没有察觉,甚至还笑了出来。
“培根培根,你爸干嘛把手套摘了?”
少年坐在他身边,把他的脸中心堆积,培之眼神无辜,把他的手握住。
程朝眼神温柔,心都化了一地。
“唔唔……他可能要动手了。”
突然“啪!”的声响充斥整个店面,二人都被吓了一跳,全都抬起脑袋。
培驻手掌一挥,手套掉落在地,男人脸色阴沉,宋许炙脸上浮现出清晰的巴掌印。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培之早已从他腿上直接跨过去,步伐越来越快。
直到推动大门处到风铃发出清脆响声,宋许炙才回过神来,一脸慌张的追去,推开大门也没了影子,只是能隐约听到男人的声音。
“哇啊!培驻!我又惹着你什么了啊?!”
宋许炙还没过一会儿又重新跑回店内,没有在乎程朝和培之错愕的目光,把地上的手套捡起来,又着急忙慌的跑出去,不过这次程朝倒帮忙提醒了一句。
“那不知道宋……什么的先生,你要不把你车开过去追吧?”
“啊,我差点忘了。”
宋许炙从口袋掏出车钥匙,迅速打开车门,很是熟练的打了个弯后加速行驶过去。
程朝松了口气,低下头刚要和培之感叹他父亲和那男人“友谊深厚”,结果发现少年早已把慕斯给吃光,一些残渣都被他刮了个一干二净。
“培根啊,你这个样子……”
程朝有种怪毛病,就是喜欢胡思乱想,今天看到少年和男人的压抑氛围,内心不免猜测。
“培之,你爸不会虐待你吧?”
“啊?”
培之抬起头,本以为程朝是开玩笑,但见他那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些好笑,他把叉子放在盘上,双手抱住程朝的胳膊,轻声开口。
“……朝为什么会这样想。”
“你就说是不是吧。”
程朝撇过头,抓起大把糖果塞进嘴里,狠狠的在口中嚼嚼嚼。
“我就感觉你爸好吓人,刚刚把那个男的用力扇了一巴掌,他还没有一点表情,那个人脸都肿了,而且培根又这么跟个瘦猴一样,我就觉得这样了喽……”
“嗯……他虽然是个神经病,但也没有那么过分。”
培之并没有否认他的观点。
虽说培驻在自己小时候就老是说自己是个“麻烦精”,但比起对自己漠不关心的戈烬施,他还算是较为仁慈的。
“他只是不怎么回家,但每个月都会转给我够用的生活费只是我的问题不怎么吃饭。”
程朝闻言才放心下来。
雨后天晴,光线正好,并不和之前那般让人感到闷热,几声鸟儿啼叫,伴随树叶“沙沙”声,少年的心不觉感到舒坦。
程朝又拿起一个糖果,这次没有自己品尝,而是将糖果抵在培之唇边,微笑着把糖果推到他的嘴里。
“唔……”
培之微微怔住,但也很快明白在程朝眼中这样的行为是朋友之间普遍的增进关系方式,只是少年的动作因从小的教育而变得亲密。
动作者毫不知情,爱慕者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