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愣在原地揪了帕子好一会儿，才转身出了回春堂。
大街上，人来人往。要不是顾及脸面，安陵容恐怕下一秒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虽家里环境复杂了些，可萧姨娘和她母亲护得紧，实际上也只是温室里的花朵，一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大小姐。
乍然被人为难，又人生地不熟的。安陵容走了几步路离这回春堂远一些后，心里急着萧姨娘的病情，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姨娘，陵容无用。
她捏着帕子揪来攥去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灰扑扑的绣花鞋，心里沮丧不已。
“诶！这位姑娘。您可是要看病啊？”
突然，一个爽朗的男人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陵容抬眼看去，是一个体型瘦削、面容憨厚老实的汉子。他的脖间还搭了一条泛黄的擦汗巾。
“是……”安陵容犹犹豫豫地回答他。可他怎么知道她要去看病呢？
“嗨呀！是哪个不怀好意的给你推荐这回春堂。”那个汉子脸上浮现气愤，感同身受地安慰陵容，“这里面全是一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要不是高官贵族、富家大户，他们还不给看了！我另外给你推荐一处好医馆，那里才是真真正正的为百姓着想的地方呢！”
“当真？”陵容一听，大喜。稍有一些古怪的地方，也被她忽略了。“烦请大哥带我去，小女子感激不尽！”
“这好说。我是个拉车的，你索性坐我的车，我把你送过去。你就给我一些辛苦费就行了。”
原来是车夫来拉生意的。陵容这么想着，心下倒是安定了不少。道了一声谢，就要上车。她原是想多省一点车马费，这才多步行，可如今人家以此为前提向她介绍医馆，她也只好付了，只暗道之后自己少吃点，从伙食费里补出来就行了。
“姑娘，您坐好咯——”
汉子爽朗一笑，提起拉杆就热火朝天地跑了起来。
陵容在不甚平稳的人力车上胡思乱想着，一会儿想到姨娘有救了，心头一团热；一会儿想到刚刚在回春堂经历的尴尬，眼眶发烫；一会儿想到过几日的殿选，手心冒汗；一会儿想到银钱的事儿，眉头紧锁，一时没注意车外的风景，等她下了车，才觉出周围的安静来。
她环顾一周，小心翼翼地避开脚边的石块，看向提着他那条泛黄的毛巾正擦汗的车夫，怯怯地问，“大哥，是这儿么？”
“当然是了。喏！你瞧见那间灰色顶的屋头没？挂着绿帘那间。”
“好，我这就去看看。”安陵容半信半疑。“给您多少钱呢？”
“承惠五两白银就好了。”
五两白银！
安陵容大吃一惊。要知道，乡下一家五口人吃一年的费用也仅仅需要十两白银！她吞吞吐吐地开口，“大哥，我姨娘生病紧着银两……您看，能不能少些。”
“少些？”那汉子突兀地放下擦汗巾，转过身来看着安陵容，嘴里砸吧了一下这两个字。原本憨厚老实的面容背着光，竟显得阴鸷恐怖。他走近了安陵容两步，身上那股流汗的酸臭味熏得她大气不敢喘。
是了。周围少人，他又是个卖力气的汉子，陵容一个外来的闺阁姑娘，是没有和他商讨的余地的。
安陵容无言地递过银两给他。
所幸汉子只讨了这五两便拉了车走了。陵容借着吞咽的动作缓解了一下紧张的心绪，往那汉子指的方位前去。谁知，一撩开帘子，就有一条毛巾严实得捂上了她的口鼻。
她只来得及堂皇地瞥了一眼身后络腮大汉的模样，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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