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她居然安稳地睡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她盯着雕梁画栋,鼻腔里终于不是灰蒙蒙的烟尘气与鱼龙混杂的酸臭味。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平和了她惶恐的思绪。
安陵容回想起之前堪称恐怖的经历,后知后觉吓得小脸煞白,却连一滴泪也无。
那她如今在哪儿?
她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她的目光顺势而下,看见自己的衣物虽然脏了些,可还是出门时穿得那套,完好地、严实地裹住她的身躯,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时,有个丫鬟打扮的姑娘进门来,看见她坐起来,柔柔地笑了,向她道,“姑娘醒了。”
陵容冷眼瞧着,这姑娘虽作丫鬟打扮,可身上打扮无一不精致,端说她耳坠上两颗圆滑厚实的珍珠、还有袖口这用银线绣的暗纹,就可以看出她不是普通人家的丫鬟了。
“奴婢名采蘋。这儿是果郡王府。奴婢先伺候姑娘梳洗,再去向王爷通传姑娘醒了的事,旁的就由王爷亲自向姑娘解释吧。”
这丫鬟,说话条条有理、语气不紧不慢,再加上容貌秀美、身材窈窕,看上去实在不像伺候人的。陵容心下忐忑,客气向她道,“有劳了。”
她只又柔柔一笑,倒显得陵容畏缩小气了。陵容察觉这事儿后,便也一言不发,仍由这丫鬟捯饬了。她想着刚刚得到的信息——果郡王?
她是浙江人,对京城的风流传闻一无所知,只从郡王二字知道这是个皇亲。她家里又没什么底蕴,只知道当今皇帝名号雍正,是先帝爷的第四子,皇帝旁的兄弟姐妹就一概不知了。所以,对她来说,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搞清楚、没弄明白。
对了!姨娘如何?
“我昏迷了多久?”安陵容试探地问。
采蘋听闻,了然一笑,端起用过的水盆向她行礼,“姑娘所念之事,王爷已经处置妥当。姑娘昏迷不过两个时辰,什么事也没有耽误,请姑娘放心。奴婢这便去通传。”
采蘋行事大方温和,倒让安陵容自卑惶惶不敢随意动弹了。她静静地端坐于床榻之上,不敢乱瞧乱碰,只一心准备待会面见果郡王时的言语表态。
不一会儿,一个身形颀长、容貌清朗的男子便推门而入。他着一身青色绣银竹纹样长衫配天青色对襟马褂,脚踩一双黑色团云纹长靴,端是一副郎朗君子模样,只一双柔情妩媚的桃花眼中和了他身上这股冷清之气,倒显得如神仙入凡、平易近人了。
安陵容正想起身,给果郡王行礼,却先被他制止了。
“安姑娘有礼。我乃先帝十七子,名允礼,现忝居果郡王。此处是我的府邸。姑娘不幸卷入人贩子一案,也多亏姑娘,这等小人的窝点终于被发现而一网打尽。姑娘有好生之德,以身入局,拯救无数小儿少妇,本王代表大清百姓对姑娘感激不尽。”
果郡王开口,说到动情时,竟抬手向安陵容作揖致谢。
可他给陵容戴了这顶高帽,陵容却高兴不起来。她本是千里迢迢来参选的秀女,如今身陷混沌,虽有果郡王作保,到底还是不够清白了。
“郡王所言,小女子愧不敢当。敢问王爷,如何得知小女子姓氏?”
果郡王被这么一问,神情显出愧疚之意来,“实则,当你踏入回春堂时,我们的人便注意到你了。”